来人身着浅色衣冠,目若朗星,笑若朗月,身量修长,一派清新俊逸。此乃他那相识多年的至交损友。
霁长空在台阶上负手而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无甚,被一个不知从哪跑来的小丫头叨扰了一阵……”真是说起她来就头疼,他揉了揉额头,接着道:“算了,不说了。景吾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东海的事情平了?”
景吾摆了摆手:“嗨,那其实就是一件小事,两句话就能解决,根本用不着我去。我看那几个老头是觉得我在宫里闲得慌,存心给我找消遣。”
说着他大步流星的来到霁长空身边,刚想与他一同进去,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台阶下放着的一把锄头,他仔细看了看,才想起了这物件的用途,奇道:“咦,几日不见,你还用上这东西了?怎么,顿时心血来潮,想要自己动手翻土了?”
霁长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把沾着少许新泥的锄头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方台阶下。他微微蹙眉,方才将她轰走时,没有将这东西一并弄走,此刻放在他这碍眼又占地方。
他满脸嫌弃的道:“我可没有这个爱好,这是那小仙留下的,你走的时候顺道帮我拿出去扔了吧。”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景吾一听来了兴致:“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听你这么一描述,我倒觉得这小丫头是个有趣之人。我若是来早一点,还能认识一下。”
霁长空却不以为然:“一个不懂规矩,没有见识的低阶小仙有什么好认识的。”
景吾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他这么认真,笑道:“好好好,你说得对,咱们流川君说了算。”
来到内殿,景吾一眼便看见了桌上那沏好正冒着热气的新茶,埋怨道:“怎么又是喝茶,我次次来你都给我喝茶,什么时候能给我备上一壶酒。”
霁长空傲慢道:“没有酒,只有茶,不喝就走人。”
景吾闷声道:“喝就喝!”赌气般自顾自的喝了几杯茶后,他想起今日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他挑眉道:“你随我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霁长空以为他又是在哪弄了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不想搭理他,“没兴趣。”
景吾忙道:“我保证,这次的东西你一定有兴趣。”见他执意要与他看,霁长空便跟着他出了门,应景吾所求站在台阶上观看。
景吾纵身一跃,轻松退出霁长空数米远,立于院中。他抬起双臂扬手翻动指掌,几个动作后,空中赫然浮出一柄长剑。那剑长约三尺,乃玄银而铸,剑身极薄,通体雪白,满溢流光。
他执剑在手,不断跳转的步伐轻若飘羽,使出一套看似婉转精美,实则招招狠厉的剑法,剑光所至之处,山石尽裂,草木枯竭。
几式完毕,他收剑回鞘,得意的冲台阶上之人挑眉一笑:“此乃我前些日子去昆仑山时,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柄灵剑,在你看来,这剑怎样?”
霁长空认可道:“不错,是把宝剑。”
景吾乐了:“那与你的厌世相比,如何?”
霁长空低头拂袖:“比不了。”
景吾那原本还笑吟吟的脸突然就垮了下来,阴阳怪气的附和道:“我知道比不了,这世间就数你的剑最好了,谁能跟你比呀!”挖苦完之后,他又收了不满,多了两分认真,“那你说说,若是硬将它们作比,及它多少?”
霁长空想了想,道:“世间最好倒不至于,我没那么说。真要比较,十分之一吧。”见景吾仍把脸转向一旁,做不想理他状,他又道:“这昆仑的浩瀚仙泽所结出的神剑自是有它的玄奥之处,而厌世自上古出世以来,已跟随多位战将上阵杀敌,吸的是血肉精气,这两者比较无什意义。”
景吾听后,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这吸血的邪剑跟注灵的神剑怎么能比呢?想通之后,便又喜笑颜开起来。
霁长空问:“剑可有名?”
景吾道:“有,‘御京’,怎样?”
“御天地之通明,浩渺渺以回京。不错,是个好名字。”
试剑之后,两人重回屋内谈天说地,景吾将他是如何得到这柄剑的过程全讲给了霁长空听。说完这些,他又想起某日他初用此剑时闹出的一桩糗事。
“那日,我初得此剑,刚回宫中,便想着拿出来试练一下过过瘾。谁知,这新剑难以掌控,竟脱离我手,靠着我施加于上的灵力翻飞不停,且速度极快,我追着它一路到了南天门那边才截住它,将它收回鞘中。你是不知,那真真是惊得我一身冷汗,还好途中没有伤到人,否则我就罪孽深重了。”
想象了一下景吾追着一把剑满到处跑的样子,霁长空嗤笑一声,“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吾上神也会有担心这些事的时候。”
景吾道:“我这不是怕误伤吗,人家跟我无冤无仇,若是平白走在路上就被这不知哪里飞来的剑刺上一下,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霁长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幸好我那日没有出门。
不过说起这剑到处乱飞,辗转到了南天门,他神色一凝,好像想到了什么。
北染坐在云上,无聊到快要睡着时才终于又来到了苍梧宫。她打了个哈欠,想着她两次被那男子扇回去时,虽模样着实狼狈,但确是比她自己龟缩要快得多。
她来到宫门口,发现大门还是没锁,她理直气壮的走了进去,在经过主殿时却猫着身子畏畏缩缩的小跑着去了后院。只见方才她在后院中制造的那些杂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整个院子除该有的花草之外空无一物,哪里还有她那把小锄头。
疑惑着抓了抓脑袋,她又偷偷摸摸的绕去前院,几乎快要把整个宫殿找完,才在那内院一个主殿之外的台阶下发现了它的身影。她欣喜若狂,忙跑过去将它捡起,顾不得上面还有泥就直接将它收入袖中。
东西到手,她四下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想着得赶紧走了,若是再遇上那人,又要被他说道。
就在她鼓足劲儿咬牙往大门跑时,屋内霎时传出一个语调深寒的声音,如晴天霹雳砸在她的头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