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驻足,细耳聆听了一番,确认声音还在,才问几人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听到了。”
“琵琶声。”
“有人在唱歌。”
三人各道了一句,北染点头,看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远离了紫嫣巷的喧嚣,悠扬的琵琶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远绵长,四人被这声音吸引,都停了下来,迈不开步子。
少女美妙的歌喉配上堪称一绝的弹奏手法,二者合一,于疲惫的身体而言简直是一种享受,可她的曲子里却有着无尽的悲凉。荡漾的弦声时缓时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有说不清道不完的遗憾事。
听得久了,听曲之人也受她的歌声所感染,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阿浔吸了吸鼻子,无意识的道:“她在唱什么?”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闲弄筝弦懒系裙,铅华消尽见天真,眼波低处事还新。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可怜虚度琐窗春……”
三人齐齐看向澜安,“你知道这曲子?”
澜安看了她们一眼,又回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淡淡道:“前人作的词,并不稀奇。”
阿浔嗤他:“懂得挺多啊。”
“是你书读的少。”
阿浔被他气得不行,又转而拉着北染替她出头,“师父~,你看他。”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北染不好帮谁,便转移话题:“澜安,那你可知这曲子讲的是什么?”
“大抵就是一个歌姬自叹命薄,自伤情多。”
自古红颜多薄命,个中曲折谁又能体会。可听着这凄凉的曲调,北染竟有些感同身受,就在这时,旁边的阿浔突然哇啦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抹泪道:“真是太惨了。”
北染觉得奇怪转头看她,却见傅往之竟也眼底湿润,在以袖擦泪,低声道:“不知为何,莫名的想流泪。”
北染第一反应便是这琴声有问题,立马又去看澜安,所幸他未受这琴声影响,依旧面不改色的立于原处。见她看他,也转头来与她对视。
北染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随即领头踏上了回去的路。
可当四人脚踩来路时,却发现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变了个样。巷子还是那条巷子,但红红绿绿的青楼里不再有半点声音传出,偌大的长街上也再见不到一个人,只剩无数盏火红的灯笼还高高的挂在屋檐一角,照得整条大街灯火通明,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傅往之惊道:“人呢,人都去哪了?”
阿浔终于止住了哭泣,也道:“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北染观察了四周环境,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本就没人。”
傅往之和阿浔不明所以,澜安接了她的话继续道:“换句话说,不是他们不见了,而是我们走进了别人布置的幻象里。”
“不错,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我们几人一起卷进幻象,不管对方是人是鬼,道行都极高。”北染又补充了一句。
阿浔还是不太能理解,“可是,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卷进来的?”
北染还未回答,便听澜安道:“从听到琵琶声的时候起。”
而在这时,那若有似无的琵琶声又近了些。
所谓幻象,其实和许多阵法差不离,均是人为在操控,若想出去,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找到这布阵之人,解决掉他,然后破阵而出。
北染回转身,看着那琴音传来的方向:“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歌姬小姐了。”
有人在找它的出处,轻慢的琵琶声也丝毫没有退却,相反,回音还一声长过一声,更像是在指路,引着他们来。
几人在一座空荡的宅院门前停下,这里的琴声比之其他地方最为响亮,弹琴之人定是在里面无疑。
推开大门,院内的荒凉较之院外更为甚之,看这面积,此前定是个什么大户人家的府邸,院内屋舍及回廊等一应陈设都规划得恰到好处,隐约中还透了点书香人家的斯文气。
忽有一阵风吹来,地上落叶被风扫着荡出了好远,傅往之目光随着那落叶飘走,后又跟着琵琶声飘了回来,正色道:“这地方,阴森森的。”
北染撩起帷帽上的白纱,看了看四周,走在前面带路:“阴森就对了,说明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年久未住人的院子四处都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生气,自然更不会有用以照亮的烛火,走在院中时,尚还能借助月光识清脚下之路,待进到厅内,四周便只剩无尽的黑暗。
四人刚进到一间大厅,大门就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四人同时回头,北染随意看了一眼,对几人道:“大家跟着我,都小心点,别走散了。”
阿浔掏出一个蜡烛来,使了个小法术将它点燃,明晃晃的火光让漆黑的环境一下子亮堂了不少,傅往之感叹:“阿浔姑娘,你真厉害,什么都有。”
阿浔随口道:“师父教的,出们在外,有备无患。”
傅往之又道:“名师出高徒。”
年久的旧宅面积很大,几人进到屋内,在里面转了许久,才见着这间屋子的尾,而紧接着,又有另一间偏室与它紧密相连,如此走过许多间,前方依旧没有出口。
傅往之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罗盘,然而此地的法场似乎受什么东西影响失了灵,指针摇摆不定,也指不出个妖邪的方向。他将罗盘收回,问几人道:“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民间传闻,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和它极为相似。”
阿浔道:“什么传闻?”
又是澜安出来解了惑:“鬼打墙。”
傅往之笑:“澜安兄果然见多识广。”
澜安道:“过奖。”
幽闭的空间内,除了阿浔手中那根不算太亮的蜡烛,没有其他一丝光亮,昏黄的烛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了数倍投射到一侧墙上,跟着他们同步缓行。
边走边留意危险的空当,傅往之被几人的影子吸引了注意力,觉得好玩,打趣阿浔道:“阿浔姑娘你看,你占了蜡烛在手的便宜,连影子都是两个。”
阿浔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你见过有哪个人是两道影子的吗?”
傅往之没多想,直接道:“难道不是吗,你看,我们都只有一个影子跟着,而你的影子墙上一道,地上还有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