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县衙的官差赶来时,刘青余还站在老鸨的尸体旁,溅了一脸血,喘着粗气,目光有些呆滞。
几名官差对视一眼,上前将刘青余按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
染血的菜刀掉落在地上,刘青余此时才回过神来,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那老鸨惊恐的双眼,呢喃道:“我杀人了......”
刘青余突然猛地仰起头来,冲着二楼失声喊道:“雨涵,救救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二楼那扇房门,始终紧闭。
几名官差压着刘青余返回了衙门,公然行凶杀人,这位刘秀才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人有些想不明白,向来在外面唯唯诺诺的刘秀才,怎么就突然痛下杀手,将青楼老鸨砍杀了呢?
青楼里出了人命,只能提前关门,一些还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恩客,不得已只能憋了一肚子火,提前退场。
门口有一个看了全程热闹的地痞无赖,等到刘秀才被人带走后,坏笑两声一溜小跑去了刘家,将这个‘好消息’带给了刘家娘子。
刘家娘子直接吓傻,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那无赖眼神炙热的盯着对方,仔细打量。
虽说刘家娘子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但却皮肤白皙,原先也是个清秀女子,只可惜遇到了刘青余,后者被雨涵的绝代风华所迷惑,那里还看得上自家的婆姨呢。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无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刘家娘子的下巴,坏笑道:“刘青余那家伙杀了人,肯定小命难保。不如你跟了大爷我,以后还能有个人倚靠。放心,我可比你家那穷秀才懂得疼人。”
“滚!滚出我家!”只菊如发疯了般,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那无赖身上砸去。
无赖赶忙后退躲闪,直接退到了门外,盯着门内怒气填胸的刘家娘子,冷哼道:“等刘青余被杀了头,我看你一个寡妇如何在这小镇活下去?”
说罢,扬长而去!
只菊卸下这一口怒气,直接瘫坐在地上,独自发呆了一会儿,失声痛哭。
这件案子审理的很快,刘青余当众杀人,不少人亲眼所见,此为事实。
刘青余,按律当斩。
次日,在衙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刘青余一身白色囚服,双手反绑,跪在地上,周围百姓对他指指点点。
小镇县令坐在一旁的案桌后,面无表情,只等着时辰一到,将刘青余开刀问斩!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只菊提着一个食盒,冲到了刘青余面前,拦在前面的官差一瞧是她,便没有阻拦。
“相公......”只菊跪在地上,声音哽咽。
刘青余缓缓抬起头,脸色十分憔悴,他看了眼痛哭流涕的娘子,心里一酸,声音苦涩道:“你走吧。”
只菊摇了摇头,伸手将食客打开,里面装着一碗饭和一碟子菜,还有一壶酒。
“相公,吃一口吧。”
刘青余把头一瞥,默不作声。
只菊端着饭碗,脸颊上的泪珠连成条线,滴落在地上。
午时已到,县令将火签令扔在地上,冷声道:“行刑!”
两名官差走上前,将刘家娘子带离刑场,后者不停的挣扎,哭喊着相公的名字。
刘青余微微仰头,看向人群,目光无神。
她怎么没来送送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刽子手将口中的一口烈酒喷在刀锋上,鬼头刀高高扬起,骤然下落!
噗——
......
只菊都不知是如何走回的家,空荡荡的内堂中,再也听不到读书声。
她前脚进门,那无赖后脚跟了进来,将身子依靠在门边,笑眯眯道:“小娘子,可回心转意了?”
刘家娘子转过身,厉声喊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
无赖嗤笑一声,“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四下打量了一番,幻想着日后与小娘子成了亲,这便是自己的家了,到时可得好好重新休憩一番,还有正堂那个牌匾,实在难看,等以后自己给它换一个‘八方来财!’
这无赖又调侃了刘家娘子几句,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我明日还来’后,哼着小曲,迈着四方步离开了刘家。
之后这一下午的功夫,刘家的门槛快被前来说媒的媒婆给踏破了。
刘青余死后,小镇内惦记刘家娘子的人,不在少数。
但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员外老爷或是游手好闲之辈,其中有一家大户人家的老爷,年近六旬,想要纳她为第十房小妾,算是这群人中条件最好的了。
只菊的女红手艺远近闻名,提亲当中有不少人想着将她娶回家后,还让她去绣坊干活,管她与那绣坊东家是什么关系,若是每月能拿回几十两银子,就算当着自己的面,两人如胶似漆,那也一百个愿意。
傍晚时分,最后一个媒婆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刘家娘子半天,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便离开了刘家。
自始至终,刘家娘子始终抿着嘴,涕不成声。
这媒婆走了没一会儿,刘青余的好友崔杰来了。
这家伙进门口四处张望,不知在瞧什么,莫名吞了口口水,看上去有些慌张和心虚。
可一看见瘫坐在内堂的只菊,眼睛一亮,脸上什么慌张之色,尽数收敛,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弟妹。”
只菊用余光瞥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抿着嘴,没有说话。
崔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来到了切近,叹了口气,佯装一副难过的样子,感叹道:“我怎么也想不到,青余兄竟然会杀人。”
说罢,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只菊,语重心长道:“弟妹,你还年轻,可不能苦了自己啊!”
崔杰环顾四周,目光里透露着奸诈,语气低沉道:“青余兄死了,他家祖传的藤甲一定有不少人惦记着呢,弟妹你告诉我藤甲藏在哪里,我替你保管,如何?”
只菊瞪着他,怒声喊道:“你给我滚!”
崔杰脸色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弟妹,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骂我?这刘家祖传之物,若不好好保管,倘若被他人抢了去,你对得起青余兄吗?”
崔杰见只菊不作声,开始哭了起来,语气便有所缓和,轻声道:“弟妹你好好想想,等明日我再来。”
崔杰临出门时,瞅了眼如同丢了魂一般的只菊,嘴角一勾,背着手,迈着四方大步上了街。
夜色降临,刘家娘子换上一身缟素,独自站在正堂当中,身前摆了一副高凳,双手捧着一副白绫。
白色月光射入堂内,缟素愈发明亮。
刘家娘子蓦然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嗤笑,抬脚站上了高凳......
许久,
哐当——
刘家娘子悬在房梁上,双眼突睁,张着嘴,脸色青紫,双脚轻轻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