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洋没想到,自己只是如往常一般巡逻,竟然会在水房里听到关于自家这么离谱的谣言!
什么特殊癖好、什么喜欢粪坑、还有什么传染的,这都啥跟啥啊?!
郑海洋当即就黑了脸。
他料想过掉进粪坑这件事传出去后自己会很丢脸,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传的这么离谱?!
这都是谁乱传的,如此败坏他家的名声,其用心真是险恶至极!
偏偏之前讨论的正起劲儿的两位大姐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就是流言中的主角之一,还一脸欣喜的喊着郑海洋,“哎哟,海洋,你也是住这个院儿的是吧,快快,快来给我们讲讲这其中的内情。”
郑海洋:“……”
见他没反应,那大姐还催促了几声,“海洋,那家人是不是真的有病,不然怎么喜好这么奇怪?”
“哎哟,这病不会真的传染吧?那可不能让他们继续住咱们家属区了啊,不然把病传给了别人可咋整?”
郑海洋:“!!!”
娘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向装成待人温和有礼的郑海洋没忍住发了脾气,当场跟两个大姐吵了起来。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传染,你全家都传染!我看你这样造谣生事的八婆才应该被赶出去!”
“哎不是,你啥意思啊?!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好好的跟你说话,你凭啥骂人?你给老娘说清楚,谁是八婆了?!”
那大姐不干了,瞬间袖子一撸,叉腰嚷嚷了起来。
另一个大姐也一脸不悦的帮腔,阴阳怪气道,“哎呦呦,哎哟哟,现在的年轻人呐,可真是了不得了,一点也不懂得礼貌,无端端就对着长辈大吼大叫,这素质可真是堪忧!”
郑海洋:“……”
娘的,这两个老娘们怎么这么凶悍!
先前那个大姐忽然想起什么,“哎哟,听说那家人就姓郑来着……”那大姐狐疑的看着郑海洋,“郑海洋,不会就是你家吧?要不然你能这么激动?!”
郑海洋脸色一变,飞快否认,“不、不是我家,怎么可能是我家?!”
“那不就得了,那你在这这么激动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呢。”那大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郑海洋:“……”他能说那就是他家吗?
可郑海洋下意识的不想让她们知道,她们刚刚谈论的就是自己家。
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对。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郑海洋一个大男人,自然是吵不过两个常年说三道四的妇女的。
他被两个大姐喷了一脸,灰溜溜的回保卫科去了。
路上,见四周无人,郑海洋骂骂咧咧,“泼妇!真是泼妇!厂里怎么能让这种人来上上班?还坐办公室?我呸!真是拉低了机械厂的档次!“
让这样的人坐办公室,还不如让他二弟海城过来上班呢,他二弟怎么都比这两个八婆强!
郑海洋愤愤不平的想。
郑海洋不知道的是,在他抱怨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抱怨他。
那两位大姐都是个嘴碎的,回到工位后就开始大说特说,直接把郑海洋形容成了一个粗俗,蛮横,无礼,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傻子。
再加上之前常大妈行贿被抓之事,他在厂里努力维持的好名声也在渐渐出现了裂痕。
……
郑海洋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保卫科,一路上,遇见的工友们都对他投以奇怪的,难以言喻的眼神。
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于是,郑海洋心情更糟了。
娘的,到底是谁在外面胡说?!
到底是谁?!
要是让他逮到了,他一定让那鳖孙好看!
郑海洋还不知道,不止是厂里,大杂院附近也被传遍了。
大杂院这边。
关爱莲刚刚和人唠完嗑,笑意吟吟的从外面走进大门,她也没回自家,而是直奔二院儿郑家而去。
站在郑家门前扯着嗓子使劲儿喊,“老常,老常,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个稀奇事儿!”
常大芬也是个好事儿的,明明关爱莲阴阳怪气过她无数次,可她一听到有稀奇事儿听,立马就嗖的一下从屋里蹿了出来。
还一边嚷嚷,“啥?啥事儿啊?关爱莲你可别驴我!”
不止常大芬,就连在屋里扫地的曹大妈都飞快的扔下扫把,嗖的一下蹿了出来,竖起耳朵听着。
见人都出来了,关大妈先是弯腰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
“这事儿啊,有点好笑,哎哟喂,哈哈哈哈哈……”
她勉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看着常大芬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吗,外面啊,都在传咱们院儿里有一户人家有那个啥子大病!”
“啥?咱们院儿没听说谁有病呀?”曹大妈首先疑惑发言。
常大芬也是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关白莲,你打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一点儿也不准!”
“哎哟喂,你们别着急啊,听我讲完嘛。”
曹大妈和常大芬只能耐着性子往下听。
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些,只能听这些八卦来解解乏。
关爱莲又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开口。
“这人啊,有那个特殊癖好,就是她不喜欢别的,就喜欢粪坑里大粪那味儿。一天不闻就想的慌,两天不闻就受不住,非要跳进粪坑里咕咚咕咚几下,腌入了味儿心里才舒坦!”
关爱莲呵呵一笑,看着常大芬问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常大芬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随即指着关爱莲的鼻子破口大骂,“哪个王八犊子在外边瞎说,造我们家的谣,可真是不得好死!个天打雷劈挨千刀的货,一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关大妈也不生气,她捂住嘴,呵呵一笑,“哎哟,老常,你看我干啥?这可不是我传出去的,我也是刚刚听隔壁院儿的翠花说的,听说现在这一片儿都在传咱们院儿里住了一户变态奇葩呢,大家伙儿还说就是你家。”
“可见啊,这人平时还是要多积德,不能干坏事,不然谁知道哪天报应就来了呢。”
她到现在还记恨自家的自行车被郑海城这个三只手给偷了呢,见到郑家倒霉,自然要出来踩一脚。
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真他娘的痛快啊!
常大芬:“!!!”
常大芬骂骂咧咧,“王八犊子,鳖孙玩意儿,别让我逮到你是谁,不然老娘扒了你的皮!”
她心里还是怀疑是关爱莲这个老贱人在外边瞎说导致这流言越传越离谱。
于是嘴里骂人的话不停歇,还越骂越脏。
关大妈一点儿也没在意,她可不觉着这是骂自己。
毕竟她可没有传瞎话。
虽说她昨天确实在外面嘀咕了几句郑家的事儿,可自己说的那可都是事实,关爱莲可不觉着自己是在造谣。
所以十分心安理得的就那么静静看着常大芬骂了十分钟不停歇的,甚至偶尔还能笑一下。
常大芬:“!!!”
这老白莲疯了不成?
自己骂了她半天,她还能笑的出来?
还是发自真心的那种笑?!
常大芬不理解,常大芬表示十分震撼。
忽然,常大芬虎躯一震,猛地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这老白莲就是跟她自己刚刚说的一样,有特殊癖好!
自己越骂,她越高兴。
自己骂的越脏,她心里就越爽。
真是变态!
真真是有病!
以前咋没看出看来这个老白莲是这种人?
常大芬不敢再骂了,生怕关白莲被爽到,那自己岂不是亏了?
她常大芬,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骂声戛然而止,没乐子看了,关爱莲还有点不习惯,“咋?你咋不骂了?”
“我怕你被爽到……哦不是,我怕你被吓到了,呵呵……呵呵……”常大芬尴尬一笑。
程嘉嘉下班回来做饭,刚一走进院子,就正好听见两人说什么特殊癖好的,站在曹大妈的后头听了好一会儿了。
自然也听到了常大芬骂人。
看到了关大妈脸上的迷之微笑。
这会儿听到常大芬嘴瓢说什么被爽到,差点没被自己自己的口水呛死。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是吧,是吧?
关爱莲可没听懂,她扫了一圈儿,见郑海城不在,就阴阳怪气道,“哟,你家海城又不在?不是又去哪儿做贼了吧?”
“这一天天的在外头晃荡,别不是在哪儿偷鸡摸狗吧?老常,不是我说,你家这孩子可得管着点了,不然你小心他以后蹲笆篱子去了。”
她心里不爽快了,就要见缝插针的让这个老泼妇也不爽快。
常大芬立马反驳,骂道,“我呸!你才偷鸡摸狗,你全家都偷鸡摸狗!我儿子好着呢,关爱莲你个老白莲别胡说八道!”
关爱莲翻了个白眼,呸!进去才好呢!
关爱莲巴不得郑海城进去。
可惜现在她没证据,只能时不时来膈应郑家人几下来出出气,可憋死她了!
关爱莲还想说些什么难听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嚎声。
郑海华和郑海燕一前一后哭着跑回来。
“呜呜呜,我不活了!妈,我不活了!”
“哇哇哇,我不上学了!妈,我不去上学了!”
两人一进院子就死死抱住常大芬嚎啕大哭。
可把常大芬吓得,一个劲儿的追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在郑海洋和郑海华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学校那边不知道为啥也传遍了这件事,而且十分清楚那个跳粪坑的就是他们家。
郑海燕他们姐弟今天在学校里可没少受人耻笑。
同学们见到他们不仅用鄙夷的目光打量他们,还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嫌弃的退开老远,没有人愿意搭理一个有着跳粪坑怪癖的人。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了。
郑海燕之前在班上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可现在却沦落到被同学孤立,嫌弃的地步。
她这个年岁的小女生,正是自尊心强,敏感的时候,哪里受得住这个?
这不就直接被刺激的跑回了家。
郑海华的同学更过分,有一个同学甚至把擦过屁屁的纸塞在他抽屉里,还理直气壮的说他不是喜欢这个味儿吗?
郑海华:“……”
你才喜欢,你全家都喜欢这个味儿!
郑海华气的哇哇大哭。
他再也不要上学了!
关爱莲心疼的一把抱住小儿子和闺女,嗷嗷的哭,“天杀的黑心肝儿的小畜生们,我儿子和闺女多乖巧的孩子啊,他们竟然也能欺负!真是没人性啊!这种坏种就应该拉去吃花生米儿,留在世上霍霍好人干啥?”
程嘉嘉嘴角抽了抽,虽然她也不赞同校园霸凌,可……郑海燕和郑海华乖巧?
这得戴了多厚的滤镜才能说的出这种话?
不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貌似一夜之间,郑家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则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流言弄的糟心不已,人人都成了他们所在的学校或者工厂的臭狗屎,没人愿意搭理的那种。
那谣言的速度传的有那么快吗?
现在可没有网络,谣言主要靠口口相传,消息传遍附近片区咋滴也要个两三天吧?
可她咋感觉一天之内,所有人一下子都知道了似的?
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儿,想不通她就抛之脑后了。
……
至于被关爱莲怀疑去偷鸡摸狗的郑海城,他现在可惬意的很。
郑海城一手拎着鸡蛋糕,一手拎着大白兔,得意的哼着歌儿,晃晃悠悠的走在回大院儿的路上。
今儿个收获颇丰,别说,还真没看出来,那小子是个有钱的。
自己干这一票可赚大了!
郑海城特意买了这些精贵的吃食,晓慧见了一定特别高兴,她一高兴,说不准就会答应跟自己处对象。
只要她答应了跟自己处对象,那小手,小嘴儿,还不是任自己亲,任自己摸?
嘿嘿!
想到这里,郑海城就忍不住美滋滋的乐了起来。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喊声,“海城?!”
郑海城心里一惊,他快走几步想躲开,可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郑海洋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跑什么呢?我在后面喊你没听见吗?”
郑海城心虚的讪笑,“大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
“你手上拎的这是什么?”
郑海洋皱皱眉看着他手上的东西。
郑海城猛地双手一背,把东西往身后藏,虚笑道,“没啥,呵呵没啥,大哥,这是我帮别人带的东西。”
郑海洋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不大相信,“真的假的?不会又是你给白晓慧给买的吧?”
“不是,你手里哪儿来的钱?”
这些鸡蛋糕、大白兔可不便宜。
一般的工人家庭买这些都要犹豫许久,更何况郑海城一个没有收入的待业青年?
而且自从那天江秋白在大家面前挑破郑海城总是花钱给白晓慧当冤大头之后,常大芬就不给他钱了。
郑海城手里可没有一分钱。
他上哪儿买的这些东西?
郑海城眼神闪烁了一下,故作不耐烦的说,“大哥,不都说了这是给别人带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妈不给我钱了,我哪儿来的钱?”
说到最后,郑海城还真一肚子怨气。
要不是江秋白拿贱人多嘴,他现在还能从妈手里抠钱,那样就能给晓慧买更多的好东西了。
没准儿她一高兴,真就答应了自己呢?
都怪江秋白这个女人害了自己!
郑海洋心里虽然还有些狐疑,可一想郑海城手里确实没钱,也没来钱的地方,也就只能暂时相信他。
于是道,“成吧,只要你记住以后别傻乎乎给人当冤大头就行。”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出现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拦在路上。
郑海洋心里一惊,这些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于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询问,“几位兄弟,你们这是……?”
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们,怎么会忽然拦自己的路?
他没注意到身边郑海城心虚的神色。
只见为首的刀疤壮汉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打量了好一会儿,主要是郑海城,才嗤笑一声,“就是你?敢欺负咱们大哥的儿子,找死是不是?”
他不等两人回神,就招手,“兄弟们,给我上!给这俩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郑海城脸色渐渐发白。
眼见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渐渐逼近,郑海洋心里一跳,连忙解释。
“兄弟,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从来没欺负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几个壮汉可不是善茬,哪里会听他细说,而且人家已经认定了他们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几人一拥而上。
对着郑海洋两兄弟狠狠踹了下去。
接着就是拳打脚踢。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拳脚功夫不弱,两兄弟很快就被打的抱头求饶。
巷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和几声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啊!救命啊!”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
城南某处平房的小院子里。
两个中年人在对饮小酌。
“怎么样?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自然,可谓大快人心!”
“可见啊,这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坏人总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你说是不是,老王?”
秃头男人,失去蛋蛋的牛主任端起酒杯,和王主任,哦不,现在是车间普通工人的王三强,砰的一下,碰了一杯。
“来,再走一个!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咱们可要喝个尽兴!”
“好好好,一定不醉不归!”
两个老家伙纷纷露出一抹奸笑。
“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