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苦哈哈的单独被克利普斯叫进办公室的希佩斯局促不安的坐在小沙发上,时不时瞥一眼进房间后就一直低头处理文书沉默不语的克利普斯。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希佩斯又一次感到困惑。
明明之前偷溜出去,只要没惹出什么乱子,不对,是就算惹出什么乱子,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服个软从实招来。最后不都是轻拿轻放的吗?
虽然被父亲单独约谈也很吓人,但是回想到刚刚表情都很可怕的两位兄长,希佩斯还是不禁感到些许庆幸。
再怎么样,父亲都不会凶她的!
相处了很久,早就摸清饲主们脾性的猫猫骄傲的翘了翘尾巴,不合时宜的恃宠而骄起来。
“啪嗒。”
克利普斯将沾墨的羽毛笔不轻不重的戳进了笔筒,清脆的声响让偷偷挺直腰杆的希佩斯重新弯了下去。
很好。
收拾完文书,下一步应该就要轮到收拾自己了。
希佩斯识时务的给自己宣判死刑。
但是克利普斯却没有去提这件事。相反的,他把已经包装完毕,落款完毕的文书递给了希佩斯。
「关于蒙德内无陪同监护人的孩童接济计划书」?
希佩斯不解的抬头,却得到克利普斯不作声的示意她继续往下翻阅。duwo.org 比奇小说网
一开始还是逐字逐句的阅读,但是很快在体悟到其中深意后希佩斯开始一目十行越翻越快的读完这份不沉重却厚重的策划书。
啊...
无需言语,希佩斯已经可以透过白纸黑字的文书理解克利普斯的苦心了。
“如果有了这个,还需要再去和那位执行官会面吗?”
笼罩着希佩斯的身影慢慢蹲了下来,以一种平静的夹杂着叹息的语调轻轻的询问。
父亲没有在生气。
希佩斯终于感知到了事实。
克利普斯的确没有在生气。
老实说,在知道希佩斯主动接触愚人众,甚至想要去和那位执行官碰面的时候,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克利普斯也不禁和他的两个孩子一样感到后怕。
平复心情后的克利普斯也只是感到担忧。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克利普斯不清楚希佩斯的打算,但是在他的角度来看。让希佩斯一个人去和愚人众交涉无异于与虎谋皮羊入虎口。
他真的不清楚希佩斯的小算盘吗?
在把希佩斯领进办公室时克利普斯推翻了自己的设想。
他当然是清楚的。
明明希佩斯连逃亡都只敢往璃月方向,明明希佩斯连那位执行官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她是发自内向的厌恶着与那为执行官再次相遇,也可以说是不愿在与那个人产生一点联系。
但是这种情况下,希佩斯还是主动去找了愚人众,主动提及了要和执行官见面。
她想要和愚人众做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是那份由愚人众倡议的提案。至于交易的代价...
克利普斯蹲了下来,用一种怜惜又哀伤的眼神注视着默不作声的孩子。
哪里还有比她自己更珍贵的筹码呢?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也不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这傻孩子怎么就是喜欢一个人担着所有事呢?
不到一天的时间,克利普斯对希佩斯的印象就从乖巧安静的小女孩变更成喜欢孤注一掷的内向小女孩。
但是克利普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承诺。
在那个窗外阴沉一片暴雨磅礴的夜晚,在那个希佩斯第一次在酒庄睁开眼睛的夜晚,是克利普斯主动的做出了承诺。
他说他会尽可能的给希佩斯一个她想要的未来,他也曾大言不惭的向希佩斯保证不会再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结果却只是粉饰太平。
在凯亚和希佩斯惶恐不安的倾诉自己秘密的时候,他对此表现出的是一种无伤大雅的包容的大度。但是克利普斯很清楚,他的心底也和长子表现出的一样,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他再怎么震惊再怎么愤懑都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和迪卢克一样,他已经不是可以喜怒形于色的年纪了。
他是酒庄的主心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只有他,不能自乱阵脚。
他的情绪只能倾泻在行动上。
无论是坦白局进行中他故作无事发生的假象,还是事后奋笔疾书勾勒出策划书的轮廓。
有秘密不是孩子们的错。
可那些已经过去的历史遗留问题却终究需要解决。
所以克利普斯行动了。
只有这样,只有这时,克利普斯才能偷得几分安闲获得几分脚踏实地的真实。
那些需要背负的责任,就让他这样的大人来背负。小孩子就应该去享受自己的青春,何必让这些不重要的弯弯绕绕困住了大脑。
蒙德可是自由的国度啊...
想要让希佩斯自己休息一会的克利普斯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抓住了衣角。回头看到的,是眼神澄澈不带一丝杂念的希佩斯。
从策划书里明白父亲信念的希佩斯用力的扯住了克利普斯。父亲已经做了他能做到的,既然如此,她理应让父亲也看到自己的决心。她认真的抬起头,嘴巴开开合合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我很感谢父亲做出的一切,但是这次必须也只能由我去结束」
「多托雷可以提出这份提案,自然也会有下一份」
「我们不能将主动权一直放在他的手上」
「所以这一次请相信我,请相信我会将胜利带回来」
克利普斯到底还是把心底的叹息诉诸于口。可长长的一声叹息改变不了希佩斯的决心,只能宣泄出父亲藏在心底的担忧。
“傻孩子,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胜利啊...”
从上衣的口袋里翻出整洁的手帕,轻柔的擦去希佩斯脸上的污垢。像是一匹疲惫的老骆驼那样,克利普斯不禁弯下了些许脊梁,捧着小女儿的脸颊。
“答应我,不论如何,都要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好吗?”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回来求援。再危险再麻烦的事情,家人总要一起承担。”
回头看看吧,希佩斯。
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狂风骤雨。
胸腔暖洋洋一片,希佩斯很想就这样沉浸在美好的温室幻象里,但是她不能放任自己做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
所以哪怕克利普斯真情流露,感受到如潮水般宣泄出的情绪,希佩斯也只是微微侧过脸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愿做出虚假的约定,可她也不应该破坏父亲的期冀。
离开办公房间的希佩斯一头钻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任凭水哗哗的冲刷着她混乱的大脑。
掬起一把水打在脸上,放在两侧脸颊上的手用力拍了拍,混乱的神思终于清醒了些。
看着镜子里头发丝都被水打湿的人影,希佩斯轻轻呼出一口气拧紧水龙头,匆匆回了房间拿出备用衣物叠放在框子里。
拨掉在外面因意外染上灰尘脏兮兮的衣物,希佩斯赤身走进了淋浴间。拨动花洒任由水流沿着头皮打湿长发,温热的水汽很快包裹住希佩斯的全身。
嘈杂的水声似乎将淋浴间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一直紧绷着的希佩斯终于找到了能放松的时刻。
其实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她属实没料到长时间连续高压的环境会让父兄产生这么大的应激反应。
所以说,一切都是多托雷的错!
挤了一把洗发水往头上恶狠狠揉搓的希佩斯咬牙切齿的想。
如果不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她也不用冒着被本来就没消气的父兄再骂一遍的风险去联系愚人众的小士兵。更不会弄得全身上下都乱糟糟的!
想到那个愚人众的小士兵,希佩斯又不免有些发愁。
在此之前,希佩斯和那个叫「维塔利」的小士兵仅有一面之缘。而那一面,还是因为多托雷沉不住气派他去天使的馈赠传话的唯一一面。
希佩斯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啊,是那个会对任务对象说敬语的小古板。
老实讲,利用这种小古板希佩斯还是会有些良心不安。但是一想到这家伙是博士手底下的人,那点微弱的不安就被完完全全无视了。
愚人众早就下达了关于她的通缉令这件事,希佩斯是知道的。所以那几天去天使的馈赠帮工,不仅仅是为了打探情报,也是为了试探愚人众对「晨曦酒庄小小姐」的态度。
酒馆内鱼龙混杂,但是希佩斯不会感觉错来自愚人众的注目。那种肮脏的,像是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