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美男之计

张远此话一出口,满座皆惊,只有严世藩眨眨眼睛,看向张远。张远此时离严世藩很近,嘴动了一下,严世藩从口型判断出两个字:“渐渐”。严世藩瞬间明白了,这个秘密渐渐一直都知道,应该是萧芹告诉她的,但之前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应该是萧芹认为虽然有此旧事,但胭脂姐妹这些年还算忠心,他只认为这是个隐患,但还不太相信胭脂姐妹会背叛他。而白莲教连遭重创,人手严重不足,胭脂姐妹这等高手更是稀缺资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自断臂膀。这次应该是严世藩被带走后,渐渐猜到了胭脂姐妹应该是背叛了,才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告诉张远,让他上堂来揭露,帮严世藩脱困!其实别说萧芹,就是现在严世藩也是很懵逼的:俞大猷有什么好不就是个武夫吗胭脂姐妹会因为他背叛自己自己除了没了两条腿,哪一处不比俞大猷强俞大猷能给她们那么多赏银还是能给她们那么多极乐丹最关键的是,俞大猷能让她们随便玩死男人,然后帮她们去擦屁股吗这姐妹俩是不是极乐丹吃多了,脑子坏掉了别他妈的说什么爱情,严世藩最不相信的就是爱情这俩字。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吗。男人看女人,一看脸蛋二看身材三看风情。女人看男人,一看钱财二看地位三看能力。那些标榜爱情的酸秀才,也没见哪个娶了夜叉丑女的。他们进了青楼也是先看这一二三样,只要银子够,没见谁不睡红牌姑娘,非挑刷马桶大嫂的。严世藩心中暗骂着,脸上却已经是万分震惊,呆呆的看着萧风,手指着他,戏剧张力十足。“萧大人,想不到你用的还是美男计!你用你徒弟俞大猷,勾引我的仆从,让她们背主求荣,诬陷严家!”众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萧风的脸上,连胭脂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她也没料到会有人知道姐妹俩和俞大猷的这段情债。姐妹俩被俞大猷搭救过,这事儿萧芹是知道的。但萧芹怎么会知道胭脂豹想嫁给俞大猷呢难道,当日萧无极受伤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暗暗尾随,将后面的事儿都看到了萧风看着严世藩,并没有被他的悲愤指控吓倒,反而无奈地苦笑起来。“在座各位,应该都见过俞大猷吧。俞大猷虽说不算丑,但施展美男计,好像还不够资格吧。再说了,胭脂姐妹是什么人,大家都有所耳闻,千帆过尽的人,还会中美男计严老大人说的这话,自己不觉得会让人笑掉大牙吗”众人想想俞大猷的模样,再看看胭脂豹,觉得美男计这事儿确实有点牵强,关键是他们不相信胭脂姐妹会是那样式儿的女人啊!张远赶紧声明:“此消息千真万确!萧大人又何必以貌取人呢自古美女爱英雄,俞大猷也算是英雄豪杰,胭脂豹爱上他有何奇怪”萧风连连摇头:“俞大猷一介武夫而已,虽说拳脚功夫还可以,又有何用,哪里就称得上英雄豪杰了牵强,太牵强了!”张远见萧风如此嘴硬,一门心思的让众人认为自己的情报荒唐,岂能轻易放过,当下急吼吼的辩解。“俞大猷是大明堂堂的三品武将,又任备倭总指挥使,位高权重。打击倭寇和白莲教,战功赫赫,此等男人,如何不能称为英雄豪杰”萧风无奈地看着张远:“张厂公太客气了,我还是觉得俞大猷当不上英雄豪杰这个评语,更谈不上什么战功赫赫。”张远坚持自己的看法:“萧大人太客气了,俞大猷绝对当得起英雄豪杰这个评语,也绝对是战功赫赫!”萧风忽然道:“既然如此,不知张大人是从何处得到的情报,让张大人如此坚信不疑。以至于敢当堂诬陷一个战功赫赫的朝廷大将,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呢”嗯张远一下就蒙了,合着你绕来绕去地绕半天,是非让我亲口承认你徒弟是战功赫赫的英雄豪杰“这个……东厂自有情报来源,隐藏的内线,岂能轻易暴露,那会给内线引来杀身之祸的!”萧风冷笑道:“若是寻常情报,你出于谨慎不说细节也就罢了。但俞大猷堂堂三品大将,战功赫赫,英雄豪杰,岂容你空口白牙,随意诬陷!再说了,这屋里就这几个人,你是担心哪一个会通敌卖国,出卖你的内线吗你究竟是不肯说,还是根本就子虚乌有,为了帮严世藩脱困,为了报你我之间的私仇,不惜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陷害朝廷栋梁!”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但众人侧目,连嘉靖也不满地看着张远:你觉得我对你信任到这个地步了吗小事你一句话,朕自然就信了。这是何等大事没有证据,连陆炳都不敢轻易开口,你就敢只凭一张嘴上朝张远额头冷汗直冒,求助地看着严世藩,严世藩心里冒火:你他妈的看老子有什么用我现在能开口吗我一开口说话,不正落入萧风的圈套吗他已经明白地说你是来帮我脱困的了,我马上替你说话,你真当万岁是傻子吗张远无奈,一咬牙:“东厂在白莲教中安插了内线,是个女子,平时在苗疆活动。内线数日前已殉职,这消息是她临死前说的。”张远心知自己只要说内线还活着,萧风一定会追根刨底,甚至要求嘉靖将内线调回来对峙,因此干脆一了百了,说内线已死,免除麻烦。而且他仓促之间不能胡编人员信息,以萧风的狡猾,很容易就会问出破绽。现在借用死去的青姑身份,半真半假,反而更安全。萧风淡然一笑:“这个内线安插多久了既然都能获得这么隐秘的情报,想来在白莲教中地位不会太低吧。”张远冷然道:“这内线安插了三年之久,已经到了白莲教圣使身边,故而知道隐秘消息,如何”萧风诧异道:“内线安插了三年,那这三年之内,东厂应该获得了白莲教很多情报啊,何以不见东厂分享给锦衣卫和各地剿匪将军呢”张远被萧风步步紧逼地冒火,大声道:“东厂行事,自有东厂的规矩,东厂获得的情报,当然有权自行处理,与不与人分享,不劳萧大人费心!”萧风笑道:“我岂是越俎代庖之人只是东厂既然获得了情报,不与朝廷分享也就罢了,何以三年之中,东厂对白莲教毫无动作呢东厂本就是保护万岁,铲除叛逆的。当今大明叛逆,白莲教首当其冲。张厂公既有情报,又毫无动作,难道是担心鸟尽弓藏,所以养寇自重吗”这是什么罪名啊!张远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明朝武将,被朝廷下旨数落一顿是常事,主要是看旨意中的字眼。不怕旨意中有什么“骄横不法”,“贪婪奢侈”,“昏聩无能”,这些一般都是罢官免职。但武将和文官不同,打仗卖命的人总是短缺的,只要没死,过几天就又被揪出来戴罪立功去了。但“养寇自重”这四个字,如果出现在旨意里,就赶紧烧香拜佛,别想别的,能活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多年以后,毛文龙因为这个罪名被袁崇焕砍了头。没过两年,袁崇焕又因为这个罪名被凌迟。张远虽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后面的事儿,但这个罪名他是打死也不能认的,甚至都不能让万岁产生一丁点的怀疑。“萧风!你竟然指控我如此重罪!东厂内线深入敌后,信息传递不易,岂能一有消息就传回来的前两天我不是还在郊外追杀白莲教吗!你这分明是诛心之论,万岁,奴才冤枉啊!”萧风上前一步,离张远只有半步的距离了,他入神的看着张远的脸,就像他脸上忽然长出一朵花来一样。张远被他看得发毛,怒喝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萧风指着他的脸上:“张厂公,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我记得你脸上原来没有这颗黑痣吧”张远一愣,伸手摸了摸脸:“确实没有,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看到的,不知怎的就多了颗黑痣。”萧风看着这个黑点,其实都不是痣,因为没有任何凸起,也没长毛在上面。“张厂公,这黑痣今天早上是否比昨天大了一点”张远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萧风叹息一声,退后两步,离张远远远的,生怕被他碰到的样子。“张厂公,我听张无心说,前日你在郊外追杀白莲教徒,被一个女人喷了一口血,是拿手下人挡住了,对吗”张远怒了,虽然拿下属当挡箭牌是基本操作,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总是不好的。他正要怒斥,忽然想到了下属死前的惨状,忍不住打个冷颤,忽然明白了萧风的意思。“你……你是……什么意思”萧风叹息道:“张厂公啊,难得你还有心思到这里来帮严少卿解围,心可真大。张无心告诉我,他在武当山时博览群书,对天下用毒之术颇有了解。他见那女子喷血的动作,加上你那属下的死状,便知那是苗疆血蛊之术。血蛊术,是蛊术中的禁术。乃是养蛊之人,将舌头咬断,以鲜血引诱所有蛊虫集中于口内,嚼碎之后混合鲜血喷出。这一口血,包含着所有蛊虫临死前的毒性,是多种毒物的混合之毒。即使有人会解蛊毒,如果不知道养蛊人身上是哪几种蛊,也根本没法解。血喷在哪里,哪里的皮肤就会变黑,然后毒发。你的下属被喷一脸血,就是变黑了也没人注意。想来张厂公没能挡严实,漏了一点血在脸上。因为血少毒微,所以发作缓慢,只是……终究难治。”张远脑袋嗡的一声,犹如痴呆般的看着萧风,伸手摸摸脸上,只觉得麻痒刺痛之处越发大了一圈,知道萧风所言非虚。一瞬间,张远心如死灰,什么争权夺利,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意义了,自己他妈的马上要死了呀!他忽然想到一点:“萧大人,你既知此毒,当有解法,还请萧大人救命!张远感激不尽!”萧风摇头道:“血蛊之术,组合太多,张无心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解法。张厂公,你自求多福吧。”张远知道萧风就是会解,也绝不肯救自己,他一瞬间福至心灵,转身噗通就跪下了。“万岁,奴才为万岁效力多年,忠心耿耿,奴才此次为追杀白莲教,受伤中毒,求万岁救奴才一命!”嘉靖对张远的感情虽大不如前,但毕竟是东厂厂公,帮自己办过不少事儿,便将目光看向萧风。“师弟,你在仙界博览仙书,仙书中可有解毒之法吗”萧风拱手道:“既然师兄有命,我回去当仔细回想,若有一线之明,必然不敢藏私。”张远大喜,他虽然不怎么相信萧风是仙界留学生,但萧风确实经常鼓捣出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东西来,也确实难以解释。此时他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只能靠相信的力量了。张远也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求萧风,是屁用没有。既然萧风答应了嘉靖,那就不一样了。萧风应该会尽力,否则自己死了,萧风对嘉靖也不好交代。萧风忽然道:“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张厂公说俞大猷是英雄豪杰,战功赫赫,然后胭脂姐妹就对他芳心暗许,是这样吗”捡了半条命的张远,此时气势极度低迷,也不敢得罪萧风了,咧了咧嘴,苦笑道。“那内线是这样说的,不过内线是临死前说的,只怕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知真假几何。”萧风点头道:“她只说胭脂姐妹对俞大猷有意,可曾说过俞大猷是否对她们有情吗”张远赶紧点头:“不曾,不曾,想来俞将军如此豪杰,又是朝廷命官,怎会对两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有情呢。”萧风叹口气:“其实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样了。就像胡宗宪和俞大猷前几天剿灭了一个白莲教的分坛。教众们竟然传说苗疆有个不爱穿衣服的女子,跟着萧芹在鞑靼营中见过我一面,竟然就对我心折不已。为此不惜主动向萧芹请求策反我,跑到京城来找我。可惜当时我死去活来的,府里一片混乱,不知是谁把她拒之门外了,她连见都没见到我。听说后来就在京城潜伏下来了,总希望能找机会见见我,并对萧芹放下豪言,说能让我一见倾心,投靠白莲教。我听完后忍不住大笑,若真是有这么个女子,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是她能压住我,还是我能压住它。”众人听萧风这么自吹自擂,无不莞尔,连嘉靖都笑了。屋里毕竟都是男人,除了黄锦和张远,都喜欢这种桃色段子。严世藩皱皱眉,一时间竟有些难辨真假,但心里总归不是滋味,于是冷笑一声。“萧大人,你可真够自信的,难道是个女人都会对你倾心不已吗”萧风笑嘻嘻地看着严世藩:“这话我不敢说,但我敢说我身边的人,不论男女,没有一个是我抢来的。再说了,若是俞大猷都能让胭脂姐妹这样的美人一见倾心,有几个女人对我有意思,有什么奇怪的”众人哭笑不得,不过看看萧风站在那里,青衣白袍,玉树临风,比起俞大猷来,确实多了几分可信度。严世藩大怒,知道萧风在暗示他抢男霸女,又见张远此时气势全无,知道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上了。“萧大人,不必说这些无用的话。张厂公的消息来源已经说清楚了。你既承认接触过胭脂豹,张厂公又提供了你收买胭脂豹的筹码,你收买胭脂姐妹,是完全可能的!”萧风收起微笑,看着严世藩:“就算是有这个可能,那请问,我让胭脂姐妹去刑部杀人,又去诏狱劫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7..(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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