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陵寝

此时在顺天府后堂,萧风和严世藩的冲突终于到了刺刀见红的肉搏阶段。“你东拉西扯,全是在这女尸身上做文章。就算你查出了一些征选秀女阶段的弊端,跟本案又能有多大关系这女子是落选秀女又如何,景王被陷害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吧!”严世藩知道秀女瞒骗案已经无力回天,严党基层干部们几乎被打掉一半,但此时不是心疼的时候,他直接转守为攻,将话题拉回到皇子陷害案中来。“严大人,赵二已经招认,裕王的玉佩是被他偷走的。既然裕王的玉佩在女尸案三天前已失窃,他又如何能将自己的玉佩伪造成景王玉佩,以此陷害景王呢”“这……那赵二可能是在说谎,就算裕王的玉佩是他偷走的,他也可能在时间上说谎了。何况,他可能根本就没偷过,所谓玉佩失窃,不过是裕王自己贼喊捉贼罢了!”严世藩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单凭赵二的口供,确实难以完全让人信服,嘉靖也看向萧风。“严大人言之有理,但赵二的供词并非孤立,而是可印证的。严大人大概不知道,裕王有个习惯,就是对万岁所赐之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点保养一次。包括圣旨、器物、字画等等。”这个倒不奇怪,因为过去没有恒温恒湿的设备,即使是王府这样的建筑,屋内也难免有返潮现象,更别提虫吃鼠咬一类的事了。就是皇宫,也免不了有老鼠窜来窜去的,否则御猫是怎么来的真以为能靠人抓耗子嘉靖微微点头,表示朕理解被潮湿和老鼠支配的恐惧,朕宫里在天气好的时候也经常做晾晒清洁。“那又如何”严世藩表示不屑,他不知道萧风想说明什么。“在裕王的玉佩丢失前两天,刚好是裕王府清点保养御赐之物的时候,全府下人都跟着动手了,还从外面请了雅古斋的人帮忙清理贵重古董字画。”裕王毕竟是嘉靖的儿子,就算嘉靖不特别喜欢他,这些年逢年过节,按例赏赐的东西也少不了。所以整理清洁一次确实是个大工程。“当时裕王将玉佩解下来让雅古斋的人帮忙清洗,不但雅古斋去的几人亲眼所见,全府的下人也都有目共睹。所以说,赵二之言至少有一点是可信的,如果确实是他偷走的玉佩,那么时间就不会早于枯井女尸被发现的三日之前。”严世藩仍然盖特不到萧风的点在哪里,他不耐烦的反驳。“就算如此,还是那句话,有可能赵二根本就没偷裕王的玉佩,裕王是在贼喊捉贼!”“就算严大人言之有理,裕王的玉佩根本就没丢,赵二说谎,裕王贼喊捉贼。但至少有一点,那就是在赵二所说的偷玉之前两天,也就是枯井女尸案之前五天,雅古斋的人和裕王府的人,都亲眼看到过,裕王的玉佩还是裕王的,并没有变成景王的,对吧”严世藩皱着眉头,点点头,这一点他没法否认。萧风笑了,冲大堂外挥了挥手,然后安青月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哆里哆嗦的,全身都在发着抖,正是工部巧匠堂的曾造办。“去请人时可曾遇到阻碍”“左侍郎赵文华大人盘问过我,不过我说是奉旨查案,他就没再阻拦了。”萧风点点头,指着曾造办对嘉靖说:“万岁,这是为三位皇子磨制玉佩的曾造办。”嘉靖略有印象,点了点头,不知道萧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严世藩也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曾造办,今日当着万岁的面,若有什么欺瞒,可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萧风语气平静,像是在告诉曾造办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样。“小人不敢,小人万死不敢欺君!”曾造办已经快瘫在地上了,只知道磕头。“那日你说过,要把裕王的玉佩,磨制造假成景王的玉佩,你需要多少时日”“十天,小人巅峰时也需要十天,现在肯定不止了,而且现在小人手抖,只怕也做不来这样的活计了……”严世藩脑子嗡的一声,他终于明白萧风打的什么主意了,可惜已经晚了。“万岁,曾造办的手艺人所共知,他巅峰期尚且要十天,别人也不会少于这个时间吧。可裕王的玉佩最多丢失了三天后,那枯井女尸手中就握着那枚造假的景王玉佩,这说明什么呢”嘉靖的智商超群,他自然听懂了萧风的意思。“这位景王的假玉佩,不是用裕王的玉佩造的”“万岁圣明,可普天之下,要再找一块能假造景王玉佩的玉石,只怕也是难如登天吧。”嘉靖沉默许久,最后像是很累很累,坐回了自己的蒲团上。这蒲团,黄锦一向随身携带。上面都已经坐出了深深的屁股印,一来坐着很舒服,二来嘉靖觉得能证明自己修道的勤奋刻苦。“陆炳,你可知,都谁能进入太子陵寝”陆炳咧咧嘴,心说万岁,你这不是心知肚明的事吗,还非要让我说出来得罪人。“万岁,太子陵寝由陵卫守护,除了万岁有旨可进入外,其他人……只有太常寺官员可按常例时间进入。”太常寺是掌管宗庙事务的,皇帝的祖坟当然也在其管理范围之内,所以有些常规工作是要负责的。太常寺少卿严世藩,低着头不敢看向嘉靖,但仍然能感觉到屋里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黄伴,你带着朕的旨意,去陵寝……看看太子,把玉佩给朕带回来。”黄锦恭谨的退下,选了一匹快马,带上几个太监,步履端庄的上了大街,按着马辔头,小碎步跑着出了城门。围观群众都十分感叹:“看看人家皇宫的中贵人们,连骑马都这么文雅,贵气十足。”刚刚出了城门,黄锦猛然挥鞭,把马抽的一激灵,猛然飞跑起来。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也赶紧跟上。黄锦知道嘉靖心里翻腾着怒火,但嘉靖不表现出来,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因为他知道嘉靖也没想好如何处理此事呢。皇帝的祖坟离得不近,老祖坟在南京,新祖坟在昌平,离城里有百里之遥。好在黄锦的马好,也用了两个时辰才堪堪打了个来回。等黄锦回到顺天府后堂,所有人就像冻结了三个时辰一样,居然连位置都没什么变化,只有严嵩发抖的腿,展示着他的年老体衰。嘉靖在蒲团上打坐,眼睛闭着,情绪比黄锦走的时候平静了很多。听到黄锦回来的声音,才睁开眼睛。黄锦手上用黄布捧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却是个“君”字。当时太子名分已定,嘉靖亲自下旨用的这个字。嘉靖眼睛一亮,看向萧风。严世藩低垂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表演十分深刻真实。萧风却似乎在意料之中,随手捧起一个木盘,和黄锦一起走到嘉靖面前。“万岁,这木盘中的,是之前封存的证物,请万岁看看,太子陵寝中的玉佩,和这块假的景王玉佩,是不是一样厚薄的。”嘉靖拿起两块玉佩,反复比较,最后放下了,他的眼睛也随之黯淡下去。萧风拿起两块玉佩:“这两块玉佩一样厚薄,都比景王那块碎裂的玉佩要薄一层。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两块都是假的,都是后磨制的;二是景王碎裂的那块才是假的,景王把真玉佩藏起来了。严大人,你觉得应该是哪一种呢”严世藩满嘴的苦水,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如果说那两块都是造假过的,那就等于承认自己私入陵寝,偷出了玉佩。如果说这两块都是真的,那景王碎裂的那块自然就该是假的,景王前面说玉佩坏了,就有欺君之罪。真相确实如萧风所言,他早就打算在裕王和景王的玉佩上做文章。他将太子的玉佩偷出来,让人磨制成了景王的玉佩,放在手里备用着。太子已死,不会有人去看他,更不会有人打开棺椁去查看里面的玉佩在不在,人们根本不会想到太子其实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但他本来并没有想好一个明确的计划,而且那时他还不认识千手如来,还缺少无声无息的,在裕王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玉佩偷换的手段。所以这一直是个备用计划,他在等待一个完美的机会。直到那天晚上,他在景王的别院里,喝了酒,吃了药,在特别兴奋的状态下,用鞭子打死了兰女。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但可以干掉裕王,顺便还能解决掉萧风……他把兰女的尸体用冰块保存了三天,让她看起来像刚死不久的样子,趁这个时间让赵二威胁千手如来,偷来了裕王的玉佩。计划唯一的缺点是,兰女的尸体情况,让他没有那么长时间,来把裕王的玉佩磨制成景王的了,不过他之前留在手里的底牌终于发挥了作用。当然,他不是没有做应付意外的准备,他利用这段查案的时间,将裕王的玉佩磨成太子的,偷偷送了回去。这样就更加万无一失了,毕竟就算有一天极特殊的情况下,需要给太子开棺椁,又有谁能注意到,太子的玉佩比原来薄了一点点呢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萧风为什么会猜到自己可能盗用了太子的玉佩呢他怎么会想到磨制玉佩需要的时间,是这个案子里的一个大漏洞呢难道,他真是神仙..7..(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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