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棠轻声道：“你附耳过来。”
王小天连忙上前一步，将耳朵伸过去。
林绍棠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与他曾约定过暗语。你对他说‘青山依旧在’，他会回答你‘唯有泪千行’。”
王小天闻言一愣。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两句连在一起，也太无厘头了吧？青山依旧在，下句明明是几度夕阳红嘛，怎么接了惟有泪千行这句？能把这两句话凑一起，林绍棠的文采，简直让人无语。
不过，随即他便明白了林绍棠的用意。“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乃是流传甚广的两句名句。只要读过书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而且，也都能听到上一句，不假思索地对出下一句来。
这样人人皆知的名句，如何能用来做暗语？既然是暗语，当然是越匪夷所思越好。
所以，上句“青山依旧在”，下句“唯有泪千行”，这两句拿来做暗语，绝对出人意料，安全性极高。
王小天认真记下暗语，鞠躬道了声“保重”，转身离开。
林绍棠望着王小天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万千。两年多以前，王小天还是个尘埃一般，看上几十眼，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小人物。若不是因为叶安妮，林绍棠也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而现在，他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年纪轻轻就已晋升五级原力，未来无可限量。
更关键的是，他成了自己洗脱罪名的重要助力！
当然，林绍棠并不认为，自己处境有多凶险。他始终认为，这不过虚惊一场。
自己是因为挡了余海涛的路，才被稽查院抓来的，等余海涛当了西北战区司令，自己就会被释放。
林绍棠之所以这样想，主要底气还是因为薛帅。他觉得自己是薛帅赏识的人，稽查院也好，余海涛也好，难为自己一下，自己适当示弱，这事就算了。自己若咽不下这口气，日后有能力了，可以想办法再找补回来。
点到即止，不彻底撕破脸。
这是上位者的职场游戏规则。
赤膊下场，真刀真枪地斗个你死我活，那是莽夫所为。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该干的事。作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如果还像低级军官那样，亲往一线作战，会被人笑话的。
本来，林绍棠准备忍过这一关，日后再算旧账也不晚。不过，既然王小天以及他师父，愿意帮自己绝地反击，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王小天已离开，林绍棠还沉浸在感慨中。
他们并不知道，在牢房的一角落，各藏着一个碗口大的喇叭，将他们讲话的声音，全都收集起来，通过管道和复杂的原力设备，传到地面上，一间戒备森严的屋子里。
屋中间是一个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摆着两排原力机器。有的机器闪着红光，有的沉默如酣睡的小兽。
桌子两边，各坐着一排穿着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
每一个机器上，都连着一个耳机。没有闪着红光的机器，耳机挂在机器上，坐在机器前的工作人员，悠闲地喝茶、补妆、看八卦杂志。
闪着红光的机器前，工作人员都戴着，与机器相连的耳机，一边仔细倾听机器里传来的声音，一边在一摞纸上奋笔疾书。
一台机器从红光闪烁中沉默下来。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面容姣好的女子，从头上摘下耳机放在机器上，撕下写着字的纸，放进一个文件夹里。
文件夹的封面上，写着、“机密”字样。
女子脆声喊道：“报告领班！”
声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长条桌子靠近门口一端，坐着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喊报告的女子，问道:“岳思瑶，有什么事？”
岳思瑶回道:“107监室有监听信息，需要报给科长。”
中年妇女点点头，“快去快回。”
岳思瑶站了起来。她的身材苗条腰肢纤细，并没有因为长时间坐着，变成象那位中年领班一样的梨型身材。
岳思瑶拿起文件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
穿过阴暗的走廊，转出门厅，来到外面。岳思瑶站在阳光下，用力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很享受的半眯着眼睛，发出满足的叹息。
阳光、充满花香的清新空气，真是太舒服了。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
岳思瑶心里暗暗叹息，继续快步往前走。
她所在的地方，就在监狱区的南面。上了大路往南走，路过三处小院子，便来到路西的那个大院子门口。
院子门口挂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总务司”。
总务司的院子里，也是一排排房子。岳思瑶熟门熟路地，走到第四排房子的第二间房前。
房门上钉着一个小牌子，上写“后勤科”。
岳思瑶推开门，笑嘻嘻地喊道:“汪姐，汪姐。”
房间里，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妖娆的女子，笑着起身迎上去，“哎哟，思瑶妹子，你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地方？快到这边坐。我刚刚洗了苹果，你吃一个。”
汪姐拉着岳思瑶的手，把她领到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下，从茶几的果盘上，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岳思瑶。
岳思瑶放下文件夹，接过苹果，道了声谢，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嚼一边说:“这不，好几天也没听到什么，只能窝在办公室干等着，想来找你说会话也不成。今天正好有机会，听到了些信息，便顺路过来。”
说着，她在文件夹上敲了两下。
汪姐立刻跳起来，几步来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在附近，才关上门，轻轻插上插销。然后又快步会回来，拿起文件夹翻开，快速看了一遍。
然后她对岳思瑶道:“你做的很好。报酬还是老规矩给你。你快送去把，时间长了引人怀疑。喏，拿上两个苹果回去。”
岳思瑶点点头，一手拿着啃了半拉的苹果，另一只手拿起两个苹果揣到衣兜里，接过文件夹往外走。
汪姐送她到门外，嘴里说着，“常来玩啊”，眼睛却机灵的四处扫视。
等岳思瑶走远了，汪姐转头要回去房间。蓦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站了个人，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等看清来人，汪姐一边抚摸着挺翘的胸脯，一边埋怨道:“哎哟，哪阵风把你李处长刮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就站在这里，差点把人家的魂都吓飞了。”
李兆麟笑笑，道:“这不老长时间没来上班，办公室里的好多东西，都没法用了，所以上你这里，领些办公用品来了。”
汪姐冲李兆麟飞了个媚眼，道:“这样的小事，派个人来就是了，还需劳动您大处长，亲自过来一趟？”
“呆在办公室也是无聊，出来转转也好。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呀？长的还挺漂亮的。”
“她呀，六司监管处侦听科的岳思瑶。”汪姐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是想对她动什么歪心思吧？”
李兆麟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只是随口问问。你知道，我那娘子可凶的很。”
汪姐咯咯笑着，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家娘子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给不了你多少帮衬。而且她还凶巴巴的。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怕她做什么？”
“你若日子过的不顺心，还不如趁早离了。这个岳思瑶就挺好。要不要我替你牵牵线？”
李兆麟一脸窘迫，道：“汪姐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那娘子性格暴烈，脾气上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若是闹出什么丑闻出来，我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汪姐眼珠一转，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现在有本事的男人，哪个没有几个相好，不是，红颜知己？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对了，这个岳思瑶，在侦听科呆腻了，一直跟我念叨着，想调动下工作，求我帮帮忙。我人微言轻，哪里有什么门路帮她？李大处长，你那里有没有缺？”
李兆麟脸上，露出些许觊觎之色，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处里倒是有个内勤的空缺。不过，内勤就是整天干些杂活，被人呼来喝去，也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汪姐连忙拍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了。最迟下班前，就让你听到回信。”
李兆麟面色微红，嘴角露出微笑，连连点头。
王小天出了稽查院，拐弯抹角地去了永丰大街75号。这院子应该有些年头了，砖瓦陈旧，墙根绿苔、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常年没人住的宅子。
王小天上前敲门，“当当当”。
很快，里面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谁？”
王小天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青山依旧在。”
“唯有泪千行。”声音未落，门就立刻打开了。
丁思聪站在门里，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戎装，头发乱糟糟的，两只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好像兔子一样。
他盯着王小天看了半天，有些迟疑不定地道：“你……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王小天点点头，道：“丁副官好。我是王小天。”
“王小天？你还活着？！”丁思聪惊诧不已。
王小天点头道：“是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丁思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连忙将王小天让进去。
这个院子并不大，和周子恒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院子里面左一片由一片的杂草。长的非常旺盛。地面坑坑洼洼，房墙和院墙，很多地方的粉皮都脱落了，房顶上的瓦也坑坑洼洼的。
房子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桌面破了个洞的桌子，三把瘸了腿的椅子，剩下的就只有一堆烂木头了。
丁思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让座，“条件简陋，只能先凑合了。请坐，请坐。”
说着，自己坐上了一把吱嘎作响的椅子。
王小天看到面前，有一把用砖头垫着一条腿的椅子。他慢慢坐上去，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里也太破旧了吧？你怎么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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