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雾重重

云西岳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他就像一叶迷失了航向的孤舟,又一次在风浪里浮浮沉沉。

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刚刚萌发就遭扼杀,留在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仇恨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云西岳之后的日子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送外卖上,他用忙碌填满了那些给自己带来烦恼的时光。他就像一棵浮草,置身于变幻不定的大自然中,无论四季冷暖如何,他都置若罔闻。

一天傍晚送完一单外卖后,他来到附近一家烤串店,因为傍晚的天气依然闷热难耐,他找了店外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来。

坐在他对面一桌的是一个女子,从外表来看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工作制服。她的桌子上放着一碟烤串,外加几瓶啤酒,从神情来看也是一个不被生活善待的人,她坐在那里独自借酒消愁。

女子的旁边,也就是云西岳的斜对面一桌,坐着几个袒胸赤膊的汉子,从穿着来看像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他们四人说说笑笑,一边划拳一边大口地吃着烤串。

云西岳点好餐后无聊地坐在座位上,他喝了一口桌子上放着的免费茶水,然后抬眼扫了一圈,他发现周围的一切依旧如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机械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就在云西岳暗自神伤之时,一瓶酒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酒水溅了他一脸。云西岳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子,她左手提着一瓶酒,右手的酒瓶已然在桌子上,里面泛起炽热的白色泡沫。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讲真话难道有错吗?”女子醉汹汹地说。

云西岳不想和一个醉酒的人纠缠,他礼貌地回道:“姑娘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女子听后更来劲了,她大吼道:“没错,就是你。是你当着那么多人骂我的,是你要扣我工资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你说,你说。”她指着坐在凳子上的云西岳,显得极为愤恨所指之人。

女子的这番举动惊动了其它几桌的客人,斜对面的几位大哥转过头好奇地观望,正在店里忙活的老板听到动静后也跑了出来,他一边向云西岳道歉,一边劝说那个女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云西岳顿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被这场突来的意外弄得特别尴尬,看着众人狐疑的目光,云西岳强作笑颜对几位大哥解释道:“喝醉酒了,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几位大哥听后也心领神会般地笑起来,不知道他们在笑女子刚才的失态,还是在笑云西岳的这番解释。

刚才的闹剧平息下来后,云西岳安静地吃着自己点的烤串。那半瓶酒依然留在他的桌子上,翻腾的泡沫已经平息下来,从里面察不出任何情绪宣泄的痕迹,简直像死水一般与云西岳静静地对峙着。

云西岳好奇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她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时不时的还会抬起头喝上一口。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云西岳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比任何一个人更能体会那种无助的滋味,直到此时他还经受着切身之痛。

云西岳突然有了一种想保护眼前这个女子的冲动,他迫切地想帮助这个女子。他对她生出的每一丝怜悯,都像是对自己的怜悯一样,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深刻体会。

看到女子摇晃着站起来之后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走去,云西岳结过账后立马追了上去。他刚追上女子,老板也追了过来,他截住二人去路,声称女子还没有付钱。

云西岳替女子付过钱后扶着她向马路走去,人们看他的眼神比起刚才更觉意味深长,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两人一起上车而去。

一路上云西岳被折腾得够呛,凭借醉酒女子潜意识里残存的记忆指引,云西岳最终把她带到了住处。看着女子进了门,云西岳才折返回来,他没有坐出租车,而是步行向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深夜的微风轻拂着云西岳的脸庞,让他感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清爽,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着自己真真实实地活着,也是他在人间难得清醒的日子。

这座城市很少有这么寂静的时刻,所有的喧嚣都消失殆尽,周围的世界在黑夜的安抚下沉沉睡去,唯有道路两旁的路灯依然醒目的亮着。

云西岳的身体在路灯下投射出长长的阴影,他像是在空旷的大街上悠然漫步一般,伴着一盏盏路灯慢慢向远处延伸。

夜晚的天空分外明朗,云西岳抬头望了一眼,点点星光在星河里闪耀,一弯皎洁的明月恰好跃过高楼的一角,挂在半空中格外引人瞩目。

就在云西岳的生活稍有起色的时候,灾难再次如期而至,一天傍晚他因送外卖赶时间,情急之下被一辆飞快的汽车撞倒在街道拐角处。

当时他模糊的视线里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他看到人群议论纷纷,却听不清楚到底说些什么,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他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头脑里像播放幻灯片一样迅速闪过以前的很多片段,他不知道该就怎么形容自己的过往,他的一生普通得像草原上的一株小草,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遗憾倒是有很多,可是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没有遗憾的时间了。

云西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幕,为了确定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他再次打起精神,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向四周扫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周围有几台健康监测机器,对面还有一间起居卧室,巨大的落地窗上面拉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有些昏暗,刚才他第一眼看到的那片白色就是被灯光照亮的天花板。

这里应该是一间豪华病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事故发生后自己被谁送到了医院?难道对方是个有钱人?即便对方是个有钱人,但是自己好像没这么值钱。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女子兴奋地说道:“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云西岳感觉她的声音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名女子刚才坐在云西岳床尾的一张椅子上,所以他没有看见。

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一名医生来到云西岳的床前,他对云西岳的身体做了详细的检查,并询问云西岳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云西岳茫然地摇着头,对医生说自己已经好多了。

医生检查完云西岳后对站在身旁的那位女子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临走时他还让云西岳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他。

一想到自己有专人陪护,就连医生都这么客气,云西岳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受到这种礼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医生走后女子又来问他需要什么,这次云西岳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正是那晚喝醉酒后被他送回家的女子。

看着云西岳满脸的疑问,女子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她对云西岳说:“我叫林可蓉,现在是你的专职陪护。”

云西岳继续问道:“你以前就是干这个工作的吗?是谁找你来的?”

林可蓉对他的问题坦诚相告:“我以前在一家首饰店干销售,你出车祸后有人来找我,一次性付给我超过两年的薪水让我来照顾你。”

云西岳听后倍感诧异,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谁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认识的人当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给我钱的人看着来头不小,一定是某个公司的大领导。”林可蓉刚开始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种好事,现在她已经适应了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大馅饼,所以才能这么淡定地说出口。

“你都没问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吗?你就不怕被骗?”云西岳问她。

林可蓉听后立马给出了答案,她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他们事先已经支付了工资,并且对方看着根本不是冲我来的。”说这话的时候林可蓉好奇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也搞不懂来人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

云西岳显然听出了林可蓉话里的意思,他陷入了沉思,对方是冲他来的,难道这又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晚上云西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脑海中被各种各样的问题所占据,可是无论他怎么思量都找不到任何线索,直到黎明时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云西岳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周院长和韩京生坐在床前。两人都说在他昏迷期间来过一次,昨晚听医院说他已经醒了,所以一早就赶过来看望他。

在闲谈中云西岳得知自己出车祸后周院长和韩京生同时接到了陌生电话,他俩赶过来才发现云西岳伤得很严重,幸亏这家医院有国内顶尖的专科医生和一流的救治设备,医院可以说不计代价地把云西岳抢救过来了,他俩对这件事至今也是一头雾水。

周院长和韩京生在病房呆了半个小时后就走了,来时医生吩咐他俩病人需要多休息。云西岳本来有很多话想和他俩说,无奈二人坚决要走,他只能在病床上目送二人离开。

二人离开不久,曾经陪同王海到公司赴任的蓝海资本副董事长Rap走进病房,他打发走林可蓉后径直向云西岳走来,不待云西岳说出心中的疑问,他率先对云西岳说:“你还记得我吗?很高兴看到你能醒过来,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其它的一切都由我们来负责。”

云西岳郑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ap对他说:“我和你一样好奇,为什么总部会派我来这里。虽然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我只能按照总部的命令来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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