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外,明军玩起了人海战术,借着大胜后的气势同时对各个城门发起攻击。担任主将的是唐通,德州是在他手上丢的,他发誓要夺回来。李成栋觉得火烧连营固然痛快,但没有亲自上阵杀敌多少有些遗憾,主动请缨当了先锋。他们计划一万精兵足矣,但赵君虎尽遣全部主力,电影里阴沟里翻船多了去了,再说无非多消耗点粮草,人命可比物资值钱多了。借助于数倍敌人的优势,明军顺利掌握了主动,单兵实力上的差距被迅速抹平。张煌言几个箭步冲上云梯,杀死一名鞑子后登上城楼,身后一波又一波的士兵蜂拥而上,牢牢占据了城墙。他一刀劈断清字大旗,换上的明军军旗迎风飘扬。城门被打开了,急不可待的李成栋率数千骑兵瞬间冲散了苦苦抵抗的数百鞑子。他们如虎入羊群,杀得鞑子死伤遍地。“全军冲锋!”唐通不甘示弱,纵马抢进城中。面对凶猛的骑兵,鞑子基本无还手之力,唯一的抵抗就是在逃命的间隙远远还击几箭。唐通忙着四处追杀,头盔掉了也顾不上戴,再耽搁一时半刻这仗就结束了。“将军!”李成栋看见敌人所剩无几,顺手在尸体上擦去血迹后收刀回鞘,捡起了他的头盔。“不用!拿下德州,咱们用头盔饮酒!”唐通杀得兴起,丝毫没有将鞑子放在眼里,他冲上去将余人杀得精光,抓俘虏不存在的。他仰天长笑,这仗打得痛快,皇帝那种打法好是好,就是太累心了。这时不知从哪里射来几支零星箭镞,他轻松拨开,同时偏头躲闪。一支绵软无力的箭恰好射中他的太阳穴,他掉下马,死了。李成栋惊愕无比,唐通屡屡遇见强敌没倒下,偏偏在占尽优势的时候战死,而且战斗即将结束。“为唐将军报仇!”声音响彻了整个德州城。倒在黎明前的唐通被追授为中将,赵君虎为他和死去的将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济南还会建立一座高大的陵墓,安葬烈士的英魂。唐通被安葬在德州,这座他生前驻守的城市,葬礼那天李成栋单独留了下来,在墓前摆上一个装满美酒的头盔。葬礼后便是庆典,死人可以安息,活人还要继续。高杰实现了平生夙愿,虽然还是上将,但负责山东一切军务,一跃成为四镇中最显赫的存在。其他将士按军功大小也多有升职,明军损失也不小,所以有很多空缺,以后还会大规模招募新兵,经历过血战的将士顺理成章会成为中坚。庆典上一片欢声笑语,张煌言想起葬礼上的沉重气氛,一时有些怅然。夏完淳端着一坛酒道:“恭喜大哥是中尉了,我还是个少尉。”“别灰心嘛!再说少尉排长也管好几十人。”两人说说笑笑,夏完淳忽然用手指了指,张煌言扭头看见朱彝铉独自坐在一个角落。张煌言举起酒坛示意,朱彝铉居然走过来,“那天多谢了。”“扯平了!”张煌言给他倒了一碗酒。夏完淳撇撇嘴。张煌言道:“那天射箭的时候你不害怕死吗?”“我早就在监狱死过了,”朱彝铉目光深沉,“那以后每天都是赚的。”“说得好!大丈夫当快意人生,何须计较太多。”夏完淳这才注意到朱彝铉肩章上有两颗铁星,“你也是中尉了。”张煌言笑道:“青州能胜,他那一箭居功至伟。”朱彝铉很认真的看着他们,“这算什么,我会当大将的!”夏完淳习惯性地想嘲讽他几句,不过这次却被作声。张煌言也很认真,“我信。”“你也会当大将的,我们是对手。”张煌言道:“免了,我只想天下太平,然后找个地方喝酒,大将尚书之类的你们当好了。来,喝酒!”朱彝铉犹豫了一下,眼睛闪过一抹笑意,当的一声,三人酒碗碰在一起。赵君虎来不及等待陵墓落成,他得尽快赶回南京,虽然有巩永固监国,但也不能离开皇宫太久。临行前他反复叮嘱高杰稳固防守,千万不可鲁莽,又道:“朕来南京经过德州的时候,差点死在一群响马手上。你帮朕除掉他们。”高杰一拍胸口,“陛下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最好一锅端,免得将士们冒险。”赵君虎也没想花太多精力,响马原本就是打游击,一个个找出来太费时间,出口恶气就行,也算是为民除害。“末将明白。”赵君虎带走了新军和龙骧卫,其余部队全部留给了高杰。李成栋也随他回了南京,历史上李成栋降清又叛清,更神奇的是,此人每次叛变时战斗力爆棚,一归顺马上变战五渣,赵君虎觉得还是把他带在身边,不给他投敌的机会,而且他把新兵带得杀气腾腾,效果很不错。在德州城郊附近的山林里,高杰找到了响马的老窝,寨子三面环山,唯一一条上山的路崎岖不平,四周全是森林,易守难攻。只是在经历大战的高杰眼里都是渣,明军熟练地拿起火油往上喷,寨子很快被火焰吞没。冲下来的响马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射成了刺猬。大火整整烧了一大半夜,火势熄灭后明军上山搜寻,除了烧焦的尸体外,他们还发现一处隐秘的地洞。一个少年被火熏成了黑炭,不停咳嗽,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刀惊慌失措。周围还有几名死人,身上都有刀伤,多是胸腹之间,看衣着应该是响马。那少年长得很结实,穿得富贵,一见高杰便拜倒在地。高杰问起他的来由,那人眨了眨眼睛,“小子名叫高英,家住保定府高家庄,清军进城后和爹娘逃来此地,不幸遇见响马,爹娘被杀,小子也被劫上山,今日得以为爹娘报仇雪恨。”他一口流利的京城话,高杰原打算让他自寻生路,一名副将道:“此人姓名和将军如此神似,也是缘分。”高杰心里一动,独子和外甥均已丧生,此人生得端正,又没了双亲,身上有股狠劲,他幼年时也是这副样子,“本帅也姓高,你可愿意当本帅的义子?”那少年慌忙叩首,“拜见义父大人。”众人齐声道:“恭喜将军。”高杰带他下山,那少年一跃上马,骑术竟然不低,高杰觉得这少年有点怪异,眼神似乎过于成熟。他摇摇头,暗笑自己跟皇帝呆久了,喜欢疑神疑鬼,以前他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淮安府的沐阳下起了雨,刘泽清惬意地坐在廊下喝茶,他四十左右年纪,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比高杰年轻很多。一名副将进来禀报道:“崇祯率大军已到了宿迁,离这里不足百里。”刘泽清笑眯眯道:“请他过来,咱们也要尽下地主之谊嘛!”那副将应了一声,又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讲!”“将军为何不和豪格前后夹击崇祯?这样崇祯必败。”“多尔衮与豪格争斗不休,我军就算赢了也不会被他重视,何必折损兵力呢?别忘了,大清是多尔衮做主,不是豪格。”刘泽清为官多年,深谙官场斗争,自然以为多尔衮和他一般心思。其实还有一点,原本他想等两败俱伤趁机捡个便宜的,没想到崇祯逆风翻盘,反应过来再动手已来不及,毕竟两翼还有朱聿键和黄得功的人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不说,以免影响老谋神算的光辉形象。“将军高见,末将望尘莫及。”又有人敲门,“进来!”“大人吩咐的五百斤草料已买齐。”来人是田国乾,他破产后受命潜伏在刘泽清身边,刘泽清念及他有救命之恩,让他负责采购军中粮草。“知道了。”田国乾退了出去,刘泽清一边打手势一边道:“军中士气如何?”那副将配合道:“兄弟们士气高涨。”两人闲聊一阵,那副将蹑手蹑脚从门缝往外看,低声道:“走了。”刘泽清笑道:“这个田国乾自以为聪明,结果处处都是破绽。”那副将道:“将军为何不除掉他?”“除掉他崇祯还会再派人来,查得过来吗?不如留他一命,大家都安心。”副将担心地问,“还叫崇祯来沐阳吗?只怕他知道咱们要动手,有了防备。”刘泽清道:“在咱们的地头上,还怕他翻天?”忽然远处传来响动,刘泽清一惊,凝神静听,一阵大风吹过,窗户啪啪作响。回南京的路上,行军速度放慢了很多,夜晚时分,史可法指挥大军扎营,又派出探子四处侦察,这里是刘泽清的地盘,他不敢大意。“大人,刘泽清送信来了。”卫士呈上一封信。他看完赶紧来到皇帝的大营,营帐里隐隐有一股焦味,他猜测皇帝刚刚烧过纸张,“刘泽清请陛下去沐阳,说有要事要商。”赵君虎接过信,随意看了一眼,“你以为呢?”“微臣担心是个陷阱,陛下还是不去为好。”“不,朕要去。”“陛下万不可冒险啊!”赵君虎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就算是鸿门宴,刘邦不也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