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蔡……
叶青琅心下一惊,难道是云珠在新蔡出事了?
“放肆!”
殿内传来皇帝的怒斥。
叶青琅捏紧拳头,才克制住冲进去的冲动,后退一步跪下伏拜:“叶青琅,求见陛下!”
高世吓得差点丢掉手里的拂尘,张了张嘴,却因崔宴在,他也没敢说什么。
“高世!”皇帝声音不小,带着几分愠怒。
高世苦哈哈的上前,推开殿门,躬身低头禀道:“陛下,安阳郡公也来了。”
果然,皇帝抬头看见殿门口廊下站着的崔宴,眉宇间的怒气消散,面无表情道:“进来。”
崔宴迈步走上前,路过叶青琅身边时,将她拉起来一同入殿。
高世抬袖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只有这位爷敢做这些事了。
进了殿内,叶青琅眼神也不敢乱瞟,只用眼角余光扫到阿娘他们都跪在地上。
高世已关上殿门,这回他换成了殿内伺候。
人立在皇帝身侧,高世心里那叫一个苦,深怕这两个小祖宗会一不小心惹得龙颜大怒,回头遭罪的还是他这个下人。
叶青琅低头跪下,放轻呼吸,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看了崔宴一眼,目光又落在叶青琅身上,威严问:“华阳郡夫人深夜拉着安阳郡公陪着你入宫,所为何事?”
叶青琅听出来自于这位皇帝的愠怒,她平复下心情,语气尽量从容道:“禀皇上,臣女……
“禀陛下,今夜,臣抓到了封国大将军拓拔雄。”崔宴忽然抢先开口禀报一事。
叶青琅不解的看向崔宴。
崔宴也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拓拔雄?”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蹙眉道:“他不是已死快十年了吗?”
崔宴依然不疾不徐禀道:“臣尚未能掰开拓拔雄的嘴,可听华阳郡夫人所言,拓拔雄似是患有头疾,并正以乌香镇痛。”
皇帝的目光移到了叶青琅身上,不怒自威道:“你深夜不在闺阁中安寝,却跑出去犯宵禁?”
叶青琅眼睛一闭一睁,敛眸回道:“回陛下,今夜臣女接到百药堂传来的急信,昭王爷深夜大闹百药堂,说要是见不到臣女,便要血洗百药堂。”
“臣女为了百药堂众人性命,只能违反宵禁之令,深夜出诊昭王府。”
“昭王请你出诊?”皇帝眉心微蹙,心下是对厉承夜此作为的不满,与无奈。
更多的,却是对叶青琅这番话的疑惑不解。
叶青琅双手上下相叠,腰背笔挺,不卑不亢,坦然回道:“回陛下,臣女幼年曾有奇遇,拜得名医门下,学来一身还不错的医术,近年来一直以白神医的身份悬壶济世。”
“你是白神医?”皇帝闻言一惊,目光又移回到崔宴身上。
崔宴拱手淡淡道:“臣早知此事。”
皇帝心里的怒火没能发出来,脸色微冷道:“谢家子孙真是个个人中龙凤,本事不小。”
叶青琅斗胆纠正道:“陛下,臣女姓叶,乃祖父一手教养长大。”
皇帝眯眸睨向她,最后不过冷哼一声:“不愧是叶太傅教出来的孙女,能言善道,且不怕死。”
叶青琅敛眸沉默,没有再去惹这位帝王不快。
果然,皇帝见她不敢吭声,心里畅快一些,看向崔宴道:“新蔡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想为薛氏翻案。”
叶青琅低着头,眼底有疑惑不解,更多的是担忧。
皇帝这么说,是不是对于新蔡薛氏被灭门之事,也是清楚内情的?
如果是这样,圣旨也许不是伪造,那皇帝岂不是成了崔宴的仇人?
高世接过陛下手里的奏折,双手捧到了崔宴面前。
崔宴抬手拿起奏折,打开奏折,面无表情的看着奏折上的内容。
皇帝在他看奏折时,试探问:“你觉得,这是谁在追查当年之事?”
崔宴合起奏折,递还给高世,拱手淡冷道:“陈年旧案可推后再议,当下最重要的是拓拔雄之事。”
“封国为何会让拓拔雄假死来龙国做暗探,他们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半路伏击华阳郡夫人?”
“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华阳郡夫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谢玄英一听女儿遭遇刺杀,差点没惊的站起来,幸好被父亲按住了。
皇帝如炬的目光再次落在叶青琅身上,语气威严肃冷:“华阳郡夫人,你是做了怎样一件天大的事,会惹得封国不惜出动拓拔雄这步棋,也要置你与死地?”
叶青琅再次伏拜:“陛下,臣女曾发现乌香之事,更放言愿协助朝廷摧毁长安城所有贩卖乌香的窝点。”
“想必是因臣女动了诸国利益,才会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可臣女对此不悔,哪怕重来一次,臣女依然愿舍去一身安危,也要覆灭龙国境内所有的贩卖乌香窝点。”
皇帝被这小女子满怀大义之言震撼,但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何拼得性命不要,也要灭绝乌香?”
叶青琅直起腰背,抬眼直视向座上君王,眼神坚定而悲伤:“陛下,乌香之毒的恐怖,愿胜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五石散,一旦爆发开来,一点香,便足以摧毁整个龙国。”
“臣女虽是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为龙国子民,又怎能看着我母亲舅父他们浴血奋战守卫的国土,来日被豺狼虎豹踏足蚕食?”
“纵是冒犯君威,臣女也要请陛下重视此事,绝不可让乌香在龙国蔓延开来!”
砰!
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殿内地上出现血迹,皇帝才居高临下一叹:“叶家的孙女,谢家的外孙女,不仅骨头硬,更有一颗心怀天下的仁慈之心。”
“白神医,朕定会重视此事,你平身吧!”
叶青琅停止了磕头,却没有起身,而是低头斗胆问道:“陛下,臣女想斗胆一问,外祖父他们……”
“青琅,不得君前无礼!”安国公忙训斥她一句,又磕头请罪道:“老臣这孙女自幼体弱多病,没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请陛下允臣代罚。”
叶青琅听着外祖父诚惶诚恐的请罪之言,她不敢再在君前放肆。
原本的计划,已因崔宴想帮她,而提起拓拔雄之事被打乱。
如今,话头牵扯不到薛家姐妹身上,她也无法以情动陛下之心。
且最重要的一点,奏折里,究竟写了什么?
翻案,谁要为了薛氏翻案?
这人绝对不会云珠,云珠行事小心,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难道是外祖父?
如果是他老人家暗中派人去新蔡,反被地方官员发现,麻烦就大了。
皇帝沉吟许久,才冷睨向安国公问:“朕很是不解,你安国公府的人,为何会千里迢迢去翻薛氏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