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琅对崔思语动的这份恻隐之心,却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崔思语。
她身边危机四伏,连阿忠都会背叛她,更何况这样一个她不是十分熟悉的崔思语?
崔思语毫不犹豫的拿起她手中的药丸塞进嘴里,打了个哭嗝:“嗝!我吃了,二婶不能反悔。”
叶青琅眸底浮现微讶:“你不怕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崔思语却哭的更伤心:“二婶,姐姐死了,她自缢死了。”
叶青琅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了。
死不是最可怕的,不然,崔思仙也会以死解脱。
崔思语被玉芝扶起来,她依然哭的不能自已。
叶青琅看向被水剑带回来的花影,对她说:“从今往后,你与遮月一同伺候思语小姐。”
“是。”花影本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人。
虽不是死士,但也无亲无故,没有任何弱点。
叶青琅看向花影和遮月吩咐:“你们随思语回去收拾东西,衣物就不用拿了,安阳郡公府不会缺你们的衣裳。”
“我知道,我只带走值钱的东西,二婶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崔思语说着,就拉着两个丫鬟跑了。
自从被接回来后,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一直是遮月。
因为姐姐活着时和她说过,祖母和嫡母安排给她们的人,都是眼线。
叶青琅看向回来的苻蓠,问:“人到手了?”
“是。”苻蓠此行虽有些波折,好在是幸不辱命。
“准备车马,我们即刻离开。”叶青琅怕夜长梦多。
再者就是要想法子掩住安如意的耳目,让她在三日内顺利嫁入靖国公府。
反正依靖国公这老东西的一贯做法,必然会对外宣布高氏去庄子上养病,崔思仙随行侍疾。
长乐公主既然给崔云廷和安如意赐了婚,便不会这么快让靖国公府倒霉。
有长乐公主暂时在皇上面前拦着,再加上靖国公的算计,这桩两世的美满姻缘,定然能圆满完成。
崔思语果然收拾的很快,主仆三人拎着两个包袱就出来了。
靖国公府的门房也没敢拦她们主仆三人。
因为,二夫人的马车正在大门口等着呢!
上了马车,崔思语就把两个包袱都交给了叶青琅:“二婶,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以及我阿娘早年为我攒的嫁妆,我一直都藏的很好。”
“虽然不多,但也有七八万两银子,还有两个铺面一个庄子,是阿娘得宠时,父亲赏的。”
说到这里,她是又眼睛红红的哭了起来。
她想阿娘了,可她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我不要。”叶青琅递给她一方帕子。
她不缺钱,但这些她瞧不上眼的资产,却是崔思语的全部。
其中,更有崔思语阿娘对她的祝愿,是希望她将来能嫁给好人家的祝愿。
崔思语擦着眼泪,嗓音沙哑道:“除了这些东西,我也给不了二婶您什么了。”
“你只要乖乖的,别给我添乱,我会护着你。”叶青琅背靠在车壁上,眸中的崔思语却变成了前世的自己。
她救得了今生的自己,却救不了前世的自己。
救崔思语一命,就当是救赎前世的自己吧。
“我不会给二婶添乱的,我一定乖乖的,做个安静的姑娘。”崔思语如今只想好好活着,远离算计。
只要给她一个很小很小的一方天地,她就知足了,绝对不会去惹二叔二婶厌烦。
“嗯,擦干眼泪,以后要少哭,哭多伤眼伤身,也会阻止你变得坚强。”叶青琅看着她眼泪汪汪的眸子,便想起自己的前世。
哭干眼泪,也没有挽回一人性命。
唯有血,才能为所有仇人铺开一条黄泉路。
将他们所有人,都送下地狱!
崔思语听话的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再也没有掉一滴泪。
她跪坐在车厢里的地板上,仰望着眼前淡漠疏离的女子。
她希望有一日,她也能成为一个能给予她人庇护的女子。
叶青琅又在翻阅医书,思绪却是早飞远了。
……
崔宴带人暗中跟踪,一直跟出长安三十里远。
才见靖国公身边的心腹拐入一处密林中。
进入密林,走了一刻钟,前方出现一片湖泊。
几人抬着棺木上船,船向对面滑去。
崔宴等人在船行一段距离,穿着夜行衣在湖边芦苇荡里下水,口含芦苇潜入水底。
船行至对岸,几人抬着棺木上岸。
可划船的两名船夫没有离开,儿子在岸边抽着烟袋锅子闲聊。
船夫甲说:“有半年没来新尸体了,没想到这一来就是两具。”
船夫乙笑了笑:“可不是,这两具贵族女子的尸身,可是能做出两张美人图,不是一般的值钱。”
崔宴躲在芦苇荡里,听着两个船夫的对话,他握着剑的手因愤怒而青筋暴起。
哗啦一声水响,一道人影飞掠过水面。
两名船夫脖颈上多了一道血痕,死不瞑目的倒在船上,手中烟袋锅子掉入了水中。
崔宴带人向溶洞口走去。
溶洞里没有防守,却机关密布。
易风与易水一左一右,联手破解着溶洞里的机关。
走了两刻钟,他们才走出幽深的溶洞。
前方豁然开朗,显然是一座极大的拍卖场。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市?”易风压低声音道。
崔宴早已撤掉身上的夜行衣,收起兵刃,混入人群中。
易风让众人散开,幸好他们也都戴着面具。
这里的客人谁都不认识谁,谁也不与谁说话,全都各自谈着各自的生意。
“今夜的拍卖会上,可有美人图?”一位客人,问着倒卖明器的小贩。
小贩帮客人挑着东西,笑说:“美人图没有,美人灯笼倒有一只,还是半年前由夜大师精心制作成的,听说这位美人儿,人就在长安。”
“活着的美人?”客人惊讶道。
小贩笑的更阴森:“是啊,从来美人入画,便会飞升成仙。”
“可这位美人儿命大,逃过一劫,如今还活的好好的,可惜啊。”
客人好奇问:“这美人儿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小贩神秘兮兮道:“听说,是一位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