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贪欢

以韩家对西汉朝的功绩和在军营的影响力,不管是皇帝,还是下一任天子,轻易都不会动韩家。

顽顽嫁过去,性命无虞。

除此,韩晋成相貌堂堂,有能力、有魄力,他既对顽顽生了情,便会一生只护她、爱她一个人。

这也正是顽顽最想要得,他给不了她得,便寻一个能给她的人,并叫这个人的心意一世不能改。

“是。

韩家手握三分之一的兵力,宁姑娘若能嫁过去,对吾助益极大,所以这桩婚事,无论如何要成。”

傻子。

如果一年前,哪怕是司命亲口告诉她,阴私诡谲的三皇子会爱她爱到至死不悔,她也不会相信。

“小女可以嫁。”

秦长风松下一口气,气未完全吐出,悲伤在心底汹涌,他指尖一紧,刺穿皮肉,然后微微一笑:

“那就好。”

“三殿下高兴地太早了。”

“恩?”

溶月抬步,一边褪尽身上衣,一边逼近角落:“小女可以嫁进韩家,只要三殿下再陪小女一夜。”

“宁顽顽,你疯了吗?”

若不是疯了,她就该跟着王夫人去清河镇,从此日出吟诗作画,日落饮酒欢歌,一生岁月静好。

她追来的那一刻,便放弃了顺遂安康的念想,她不求和眼前人生死不离,但求眼前人得偿所愿。

可在此之前,她还想和他贪欢最后一次。

“三殿下若不应,小女也不会应。”

“宁——呜——”

秦长风尤想抗拒,可美人已到身前,封住了他聊胜于无的微薄抗拒:“溪辞,你我仅此一夜了。”

抗拒如流沙,顷刻间分崩。

秦长风搂住溶月,紧紧地,紧到彷佛要把她嵌进血肉、骨血,可彷佛终究是彷佛,他得不到她了。

他咬住她的唇,倒上临窗的坐榻。

天边忽然涌来大片的云,云遮住了月和星,叫深夜暗到了伸手不见五指,更夫敲着锣鼓,嘀咕:

“什么鬼天气?”

话音未落,大雨瓢泼。

林缨听着房里不可言状的交缠声,半身颤抖地揪住止水,声色惊惧地问:“是我听错了,还是——”

“是主子。”

她当然知道是三殿下,可——

“这样……不好吧?”

“有何不好?”

“欸?”林缨不敢置信地哼了一声,“姑娘和韩将军定亲了,虽说没嫁,但照规矩,姑娘是韩家人了。”

“你觉不妥,可以死谏。”

“你——”林缨惊意未消,又生怒意,“好啊,你总算说实话了,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想我——”

“林缨,”止水打断她,“姑娘没想嫁给韩将军,而且,就算姑娘想嫁,韩家也不会让姑娘进门。”

“可婚事已定。”

“你若不信,尽管看着。”

她……没有不信,只不过姑娘若是嫁不进韩家,岂不是要被送回张掖?若回了张掖,那姑娘——

“姑娘是不是——?”

“既已命不久矣,不如一夜放纵。”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直下到次日午后。

溶月醒来的时候,榻上只剩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身侧的被褥,褥子湿冷,如万丈深渊的水沼。

“姑娘要起吗?”

“恩。”

林缨又让小二备水,然后扶着她,坐进浴桶,当热气袅袅,她捏着一块干巾,突然间泪如雨下。

“怎么了?”

“奴婢不懂。”

“恩?”

“姑娘不顾凶险,不辞辛劳,不顾名,不要命,万里奔赴大兴,难道不是为了和三殿下长相厮守吗?

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甚至——”

“别哭,就算我死,你们不会死。”

“奴婢不怕死,奴婢是替姑娘委屈。”

“不必委屈。

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莫说我沾了一身的污秽,即便身子清清白白,也不配嫁给皇子为妃。”

“那姑娘做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她活过两世,无论前世今生,待她坏的人,甚多,但那些人都死了,而且全部死在了她的手里。

为报尽仇恨,她亏欠良多。

尤其秦长风,明知被她利用,却因为喜欢,一退再退,她却相反,用喜欢的心,屠了他的余生。

“我不图与君长相守,但求与他两不相欠。”

沐完浴、更好衣,天外的雨停了,冰娘踏着积水,喜不自禁地奔进客栈:“姑娘,可以回家了。”

“好。”

一通忙碌,黄昏时,溶月坐上马车,前往城西南的大宅,冰娘瞥着她微白的脸,略显担忧地问:

“姑娘,您不舒服吗?”

“没,只是有一点累。”

“等回了府,我让林缨她们伺候您安歇。”

“冰姑姑随三皇子去南唐前,是在皇城的哪一宫伺候?”

“奴婢在中宫伺候先皇后。”

“那冰姑姑是在先皇后进宫后,过去伺候的,还是在先皇后进宫以前,就在先皇后身边伺候着?”

“奴婢是韩家的家生子,一直伺候着先皇后,先皇后进宫前,奴婢被配给管事,没有跟去宫里。

后来先皇后诞下三殿下,奴婢又进宫做了殿下的奶娘。”

“这么说,姑姑对先皇后很了解?”

“是,先皇后的事,奴婢都知道,但——”冰娘露出狐疑,“好端端地,姑娘怎么问起了这些事?”

“陈家找过我。”

“怎么会——”冰娘眉色骤变,张口欲问,话到嘴边却又急急咽下,“姑娘说得是哪一个陈家?”

“呵……”溶月轻笑,“姑姑不必隐瞒,陈家嫡女陈凤婉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我了。”

冰娘慌忙垂首,藏住眉宇间的惊惧:“姑娘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陈凤婉说,三殿下不是天子的——”

“姑娘——”

冰娘急急探起身,一边捂住溶月唇,一边颤颤巍巍地告诫:“姑娘,有些话绝不能乱说,不然,大兴将血流成河。”

竟然是真得!

如果冰娘知道秦长风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么先皇后也一定知道,所以,她是故意把他送去了金陵!

否则,以皇帝宠爱秦长风的程度,不会封他为储君,叫他背井离乡,他大可以先随便封一个人,等时机一到,再废旧立新。

可怜先皇后忍着生离的痛,让皇帝封亲子为储君,强送去金陵避祸,却还是没有躲过东窗事发。

“冰姑姑,和先皇后有私的,是陈家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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