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一种动物?
当然是!
因为人和动物相比,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有手有脚,有血有肉,有思想。
不过,人是一种特别的动物。
人往往是贪婪的。
动物不会。
你永远不会让一个人获得满足,他只会要求的更多,你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狗,你给他一个骨头,他就高兴极了。
如果是人,你给他一个女人,他也许还要第二个。
还比如,人会吐痰。
动物就不会吐痰。
人吐痰是正常的,你不用觉得奇怪,哪怕他把痰吐到另外一个人的嘴里。
可是动物吐痰,那一定是天下奇闻。
人不仅吐痰,还会将创造出痰盂这种东西。
现在柳长歌就捧着痰盂,心里在隐隐的作呕,哪怕痰盂里面没有痰,只有一本书,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书。
人人都会藏东西,可只有天才藏的东西,才会令人意想不到。
谁能想到书不在书架上,而在痰盂里?
柳长歌不的不承认,原三江能贪污这么多钱,在广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确有过人的本事,他是个藏东西的天才。
柳长歌是个笨蛋。
因为如果不是一枚小小的石子,今天晚上他一定扑空不可,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原三江的账目。
运气是长在柳长歌这边的。
因为有人帮了他。
这个人是谁?
至少是个暗器高手,轻工业很不错,否则他不会透过窗户那么大的小孔,把石子准确无误的投进痰盂里,假设他轻功不高,此刻一定被柳长歌抓住了。
疑惑固然存在,结果却是好的。
柳长歌得到了账目,等于找到了合理合法对付原三江的办法。
哪怕童忠是原三江的爹,也救不了他这个儿子。
然而,童忠没有在外面乱搞,他一向很谨慎,更很爱他的结发之妻,他没有原三江这个儿子。
那么,原三江死定了。
贪官死了,最高兴的当然是老百姓。
古往今来,有一条定论。
老百姓让谁死,他就不能活。
这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一样。
柳长歌很高兴,打从心里高兴。
他马上放弃了追踪那个刚刚帮助了他的人的想法。
他还有事去做。
华笙仍在牢里。
牢房是特制的,平时一定不常用,用的时候,一定会关押着很重要的人物。
因为牢房里很干净,比一般老百姓家里还要干净得多,也宽敞得多。
不过柳长歌相信,在干净的地方都会有污秽,有蟑螂和老鼠。
这就好像是人心一样。
再善良的人也会在曾经的一个瞬间生出杀意,再邪恶的人,在某一刻,也会有善良的念头。
让华笙那样美丽的女人,待在老鼠和蟑螂横行的地方,是不是一种罪过?
柳长歌把账目放入怀中,这个地方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除非他死,否则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将账目拿走。
已经取得成功的人,是很容易失败的。
因为越是成功的人,越是容易放松警惕。
很多有名的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柳长歌不会。
还有一种人,他会一直成功,仿佛永远不会失败。
因为他懂得一点点的把成功的秘诀攥在自己的掌心,从不会放松警惕。
出了书房,天上有乌云遮月。
月本就黯淡,如今更安了。
黎明前的一段时间,是一天中至暗的时刻,同样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除了人之外,老鼠最喜欢这样的时候。
所以柳长歌轻轻松松的便摸到了牢房。
看守牢房的府兵还没有发现有人,就被人击倒了。
柳长歌不会轻易杀人,故而只点了他的穴道。
在解决了十三个守卫之后,柳长歌出现在华笙的牢房门前。
“是谁!?”华笙还没有睡,没人知道这么晚,她为什么还不睡,倘若一个人深夜还没有睡,她的心一定很累。
只有在想很多难解的问题的时候,心才会累。
柳长歌的声音,华笙死也不会忘记,“是我。”
华笙道:“你回来了?”
她当然知道柳长歌会回来的,因为她在这里,柳长歌就会回来。
可她却不知道柳长歌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柳长歌何时回来,所以她才没有睡觉?
她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不需要问。
因为柳长歌看见了华笙黯淡的黑眼圈,疲倦的神色,憔悴的容颜。
“你多久没有休息了?”柳长歌问道。
华笙道:“我每天都有休息,你为什么这样问?”
柳长歌走进铁门,抓住了栅栏,说道:“因为你看上去很不好。”
华笙的动作和柳长歌保持一致,脸上带着春日般的微笑,她不准备回答柳长歌的问题。
因为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当然也不需要有答案。
华笙现在很好,完全没有不好,不好是在柳长歌不在的时候发生的,好则是现在发生的。
一见到柳长歌,就什么都好了。
华笙持续性的把微笑送给柳长歌,说道:“你是来救我的?”
这其中也包含了一个真理。
柳长歌的事情办妥了,成功了,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柳长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不救我?”
柳长歌笑了笑道:“我马上救你。”
于是柳长歌准备用掌力扭断门上的铁索。
咚的一声!
锁开了么?
不!
开的是锁,却不是柳长歌扭开的,更不是华笙牢房的这把锁。
是另外一把锁。
华笙的表情立即变了,喝道:“小心。”
即便华笙不说,柳长歌必然明白,他得小心了。
于是他身子一斜,一根快速射来的暗器便贴着柳长歌的后颈飞去,直射到对面的墙上。
好狡猾的人。
在咚的一声里,对方就发出了暗器。
暗器隐没在咚的一声里。
诡秘,无声,防不胜防。
可对方想错了对手。
柳长歌的内容已有基础,即便没有声音,依靠风中的波动,便能闪开致命的暗器。
“好身法。”偷袭的人说道。
牢房有很多墙壁,这个声音在不同的墙壁间不断的折射,产生了回音,一时竟好像有几个人在说话。
柳长歌一扭头,便看见了这个人。
灯火里,他长着一张其貌不扬的脸,脸上没什么特殊,身材普普通通,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穿着短打,带着手套,腰上挎着牛皮囊。
牛皮囊里,自然是许多暗器。
这种人仍在市井里,柳长歌绝不会多看一眼。
可柳长歌却认出他来了。
柳长歌一拍脑门,说道:“你是原三江手下的那个什么···什么···什么来着?”
“八臂阎王。”
柳长歌恍然道:“对,你叫八臂阎王,不能喝酒那个。”
八臂阎王道:“我也是能少喝几杯的。”
柳长歌道:“那你为什么不喝?”
八臂阎王道:“因为我喝了酒之后就会失去准头。”
柳长歌道:“那你今晚有没有喝酒?”
八臂阎王道:“没有,一滴都没有喝。”
柳长歌道:“那你什么时候喝?”
八臂阎王道:“杀了你之后。”
柳长歌倏然笑道:“妙哉,杀了我之后,你便可以喝庆功酒了?”
八臂阎王冷冷的道:“是的,无论怎么说,能杀死你这样的人,都值得庆祝一番。”
柳长歌道:“我这样的人?”
八臂阎王道:“听说你的剑法很高。”
“听谁说的?”
“泰山一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说的话,你也信?”
“可他不是真的狗。”
柳长歌又笑了,说道:“不错,他见过,那他现在何处?”
泰山一狗已经来了,在八臂阎王出现的时候,他就站在泰山一狗身后了。
泰山一狗缓缓地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秦兄弟,你找我?”他语气虽然和善,可柳长歌明白,这不过是清晨的丧钟,女鬼的蜜语,男人的情话。
柳长歌只有保持微笑。
加入别人对你笑,你只能对着他笑。
泰山一狗道:“你笑什么?”
柳长歌道:“我难道不能笑么?”
泰山一狗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想哭。”
柳长歌的确想哭。
泰山一狗的身后又有十几个身影显现出来。
这些人无一不是好手。
柳长歌都见过,有些他还能叫出名字来。
黑熊只是一个外号,他的名字叫胡阳,听说七杀拳已经练到了第六层,一拳打出去,开碑碎石,柳长歌的身体,绝对撑不住一拳。
太史龙,用棍的好手,走的是少林一脉,铁棍在他的手中,他人气势汹汹。知道他是人,估计没人说他是好惹的。
窦庆,一个剑客,别人最多背着两把剑,他的身上却有三把剑,长短不同,分工不同。
柳长歌还没见过一个剑客,可以同时用三把剑对敌,他亦是剑客,对剑痴迷,倒是想看看,窦庆的第三把剑如何应用。
其余人,全是原三江的门客。
遇到以上这几个人柳长歌已经头疼,其他人加在一起,更让他头大如斗。
柳长歌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泰山一狗,我现在能不能哭?”
泰山一狗笑道:“当然,这是你最后一哭,不光是哭,你想干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