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魔看出老车夫与至深和尚关系非同一般,并不是泛泛之交,便多了一个心眼,尤为忌讳令人行为,防着他们暗中做下勾当。
吃饭时又听出至深和尚言辞叛逆,对王爷露出敌意,不啻自己的敌人,不能不防备着。
在押送柳长歌返京的特殊时期,业火寺遭遇,令他如芒在背。可惜已在庙中,悔不当初听了老车夫和黑大圣的意见,非来这寺院中落脚。
如在荒野,便可不用担心此遭。
白日魔极怕晚间由老车夫和至深和尚身上惹出事端,发财大业于小阴沟里翻了船。
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黑大圣商量守夜事宜。
一番商议下来,白日魔负责守上半夜,黑大圣则守下半夜。
白日魔想,只要看住了柳长歌与郭媛媛,便不怕对方有什么诡计了。
业火寺前院是饥民聚集的地点,分粥已经结束,吵闹到了此时归于平息。
清风朗月,后院一片岑寂。
关了门,室内静得出奇。
黑大圣上了坑,和衣而卧,嘱咐白日魔道:“大哥,这两个小崽子,鬼精鬼精的,你可多注意,莫让他们耍心眼。”
白日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守住一壶茶,桌上摆着铜爪铁索,回道:“坤弟放心,他们生不出什么事来,只怕老和尚不老实。”
黑大圣哼道:“老和尚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跟王爷作对,或早或晚,准让他吃些苦头。”
白日魔不语。
黑大圣闭上眼睛,侧身躺着,又说:“大哥辛苦,小弟要睡了。”
白日魔点点头,说道:“虽是睡着,可要留心。”
黑大圣不回,过了不久,发出细细的鼾声,表示睡着了。
柳长歌与郭媛媛同睡西边的土炕,同盖一被,共用一枕,表现亲近。
此地没有师傅,师兄在场,自是不用顾虑伦理,可将情爱可以尽情释放。
有诗言道,人生得意须尽欢。
明日说不定就上了断头台,何不今朝比翼双飞?
郭媛媛望了黑白二人一眼,悄悄地悄悄地向柳长歌耳边说道:“师弟,你身体怎样了?”
柳长歌握了握郭媛媛的小手,打个噤声,微微地说道:“已无大碍,力量充沛。”
郭媛媛又道:“这个黑鬼真是可笑,一定是在装睡呢,看样子就知道了。”
柳长歌淡淡一笑,因为怕白日魔听到,便不继续往下说了,心里计划,慢慢地盘算。
短时无话。
禅房内,烛光不熄。
受热的红蜡往下流着蜡油。
白日魔对着门口,似睡非睡。
柳长歌闭着眼睛,心情却明朗,暗暗思忖:“这两个老鬼看得真严,想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难于登天,不能操之过急,须非想个周全的办法不可。”
郭媛媛打个哈欠,挽着柳长歌一条手臂,眼皮子沉重,似乎要睡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缓缓靠近,白日魔立即站起来,抄起桌上的兵器,向门口走去,警觉的问道:“来者何人?”
“是我,空闻!李施主,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空闻和尚隔门说道。
白日魔敞开门,闪身出去。
柳长歌翻个身,仔细地听着。
白日魔说:“多谢至深方丈,想得真是周到,有劳小活佛,深夜还要来一趟,不知方丈,可是睡了吗?”
“李施主客气了,方丈说与李施主,一见如故,颇为有缘,得知李施主想要参佛,明日一早便走,只怕匆忙之间,忘在脑后,所以特地拿了几本佛经,要李施主带回,师傅说‘闲日里不妨看看,打发无聊,其中若有不解之处,方丈在业火寺恭候大驾,期待李施主再来。’至于恩师,有早晚做课的习惯,他告诫我们,只有在清晨和深夜,人声杳无,万籁俱寂之时,方能沟通佛祖,体会世界本真。”
白日魔不屑地想:“老和尚还真较真,我不过与他假客气,他却信以为真了,送几本破经书给我,烧火都嫌不够旺盛。”只得把经书收了,面带微笑,说道:“方丈费心了,待我明日一早去跟他道别,天色不早,小活佛也请回吧。”
空闻打个佛理,旋即告辞。
白日魔回到屋内,只见黑大圣业已闻声而动醒来,瞪着一双眼睛问道:“大哥,那小和尚,找你来做什么?”
白日魔把三本黄纸佛经扔在桌上,说道:“无聊之举罢了。”
黑大圣抢步下来,狐疑道:“那是什么东西?”遂将一部《金刚经》抄在手中,翻看了几页。
原来这黑大圣还不多认识字,是半个文盲,翻了几页,居然看不懂,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小字,令人头昏脑胀,犹如一群蝌蚪在眼前一晃而过,又说:“什么东西这是,我平生最不愿做的事的就是看书,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大哥,老和尚这有什么意思?”
说完,只听身后扑哧一笑。
柳长歌和郭媛媛业已醒来,郭媛媛看黑大圣无知模样,不禁感到好笑,于是笑出声来,说道:“亏有些人,还是武林高数,居然不认识字,看不出那是佛经吗?”
黑大圣哼道:“臭丫头,给我闭嘴,此处显着你来了?还不睡觉去,想着明日能在马车上睡觉么,门都没有!”
白日魔捡起一本《地藏经》信手翻阅,只见装订老旧,书页泛黄,是有些年头的藏书了,接着,鼻子里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墨香,不以为然,说道:“坤弟,你也睡觉去,我看着老和尚没多大的意思,还真以为我一心向佛呢,不过是个打个客气而已。”
黑大圣哼道:“送些什么其他的,也比送这些罗里啰嗦的臭经书要强百倍。”言讫,又回到炕上去了。
白日魔把手撂在一旁,闭目养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阵凉风吹来,将白日魔冻醒,他打个哆嗦,慢慢睁开眼睛,便觉得眼帘极其沉重,犹似挂着铅块,他吃了一惊,暗想:“我怎睡着了,这可绝不该啊?”震惊之余,向屋内一扫,不啻雷霆轰的一声在头顶炸裂。
西炕之上,人影空空,东炕之上,黑大圣仍在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