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大是目光何其辛辣之人,一看面前公子哥要存心找五虎的麻烦,身边更有一班和尚帮援,还有个武功高强的黑汉子,一旦打起来,五虎决计讨不到好去,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必跟这些江湖人置气?”
郑老大心中所想,柳长歌是不知。事到如今,他仍是心存善念,打算教训教训这些恶人便了,并不要杀死他们,恰恰是遵从了顾向前的遗言,学成武艺,应该为武林多造福事,不可妄动杀念。
柳长歌看郑老大眼珠子乱转,心绪不宁,猜出此人可能要逃走,那是不行。柳长歌虽然不想惹出人命,却得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罪过,悬崖勒马,放下屠刀,弃恶从善才是。
柳长歌大喝一声,道:“郑老大,你还不知错么?即是学武之人,同属江湖一流,应当为国为民,惩恶扬善,如此才不啻大丈夫磊落行径,对得起爹娘生你一场。你们欺负百姓,横行霸道,闹得民怨沸腾,就不怕遭报应么?”
这时,郑老四怒不可遏,只想:“你个臭小子,算个球,胆敢管我郑家五虎的闲事?”正要发作,却给郑老大以眼色制止了。
郑老大拱拱手,枪在郑老四发作期间,说道:“公子,以你所见,我们该当如何?”
柳长歌哼道:“你们若是诚心悔过,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又有何妨,且听好了!你们回去之后,该向清平城的百姓赔礼道歉,发誓不再作奸犯科。利用你们的本事,多多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此才能洗刷你们过去做下的罪恶。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那些乡亲们,都是宅心仁厚之人,未必不能原谅你们,即便不原谅你们,江湖侠义之人,知道诸位诚心改正,也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了。”
郑老大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指摘的是,我等着就下山去了。”说完,又向四个兄弟使个眼色。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
其时,他们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只差郑老大一声令下。忽见郑老大竟然和颜悦色地与人说话,他们都不懂大哥的意思,这时看见郑老大的眼色,才恍然大悟。
郑老二深知大哥的脾气,心道:“大哥,平时里可不是这么怕事的人,可见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武艺高超,我等处于不利地位,只好忍一时风平浪静了,装孙子,就装孙子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二,老三,老五,分别欠个身,转身要走,唯有郑老四一甩袖子,满腔怒火,暗想:“大哥怎么回事,莫不是怕了这个臭小子,他有什么能耐,这一走,岂不是折了郑家五虎的威名?”他虽然这么想,郑老大终究是郑家兄弟的首脑,长子为大,什么事都得他发意见,其余四个人,按照他意思去办。
郑老四却是不敢公然忤逆大哥,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但在转身之际,恶狠狠地瞪了柳长歌一眼。
柳长歌处世不深,不懂人心险恶,看见郑老大诚意拳拳,还当他真有悔改之心,心里很是得意,暗想:“这才处理事情才好,打打杀杀,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衍生出仇恨来。”
正在柳长歌心里高兴,望着郑家五虎一个个走去之时,忽听有人冷哼一声,怒道:“公子,你好糊涂。一块发臭的肉,说什么也不能做菜了!你今日放他们走,将是放虎归山,清平城百姓,还要被他们欺负,既然公子仁慈,不肯出手,那就让我当这个刽子手吧。”
柳长歌向黑汉看去,只见他面色如铁,双眉戟张,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把郑家五虎拦下。
五虎回头,均是一愣。郑老大本走在最前,霎时转到身后面,短枪一挺,叫道:“黑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五虎,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赶尽杀绝,别以为我们真怕了你!”
黑汉也不回答,冷笑一声,迎着郑老大,张开双臂,用出一招“白鹤亮翅”,右手出直拳,左手为摆拳,双拳分取郑老大的“太阳穴”和“鹰窗穴”。
郑老大看黑汉下死手,瞬间大怒,短枪递进,一招“寒鸦掠天”,向黑汉攻到。
黑汉一闪而过,避开短枪,来到郑老大面前,变拳为擒拿,大手抓向郑老大的“乳中穴”,用出了看家本领。
郑老大撤枪一格,却不及黑汉快。
黑汉兜转身形,来到郑老大右侧,手成鹰抓,拿他肩头!
郑老大防御不及,哎呦一声惨叫,右肩竟给拿住。
黑汉力大,只听一声帛裂,在肩头抓下一块布来,这一下,足以挫骨断筋!
郑老大右臂脱臼,瞬间耷拉下来,疼得死去活来,短枪也掉在了地上。
黑汉骤然进攻,郑老大防得迅捷,两人交手两招,不过刹那。
郑老二,郑老三眼看大哥与黑汉战在一起,立即上前施以援手,怎料还是晚了一步,好在黑汉接下来的黑手被郑老二的鬼头刀拦下。
黑汉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击杀郑老大,便用一招“黑虎掏心”直取胸口,震他心脉。岂料郑老二一刀斩下,黑汉不得不撤步,紧跟着郑老三手握流星锤,揉身而上,迎面三下,全奔脑袋,将黑汉逼退了。
黑汉大喝一声:“郑家五虎,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别想走掉。”身形一变,再次施展擒拿手法,速度比之前还要迅捷,一招“苍鹰搏兔”,呼呼呼,连出三式,登时把郑老三兜在招式之中。
郑老三手握流星锤当作近身的兵器用,却是不怕与黑汉的肉掌相抗,低于了几招,沾沾自喜,心想:“你也不过如此。”
怎料黑汉的擒拿手法,甚是纯熟,配合灵活的脚步,真如雄鹰展翅,搂、打、抓、拿、拂,一经使用开来,身前三尺,全是虚影。
郑老三的功夫乃是跟王洋大盗学来的,流星锤本是他的杀手,一旦近战可不中了,怎是黑汉的对手!三招一过,右手肘不知怎的被黑汉拿住,只听咯的一声,黑汉用大力手法,竟把骨头抓碎了。
郑老三惨叫一声,转身要退,黑汉借机双目环扫,看见郑老二的鬼头刀,正往他腰间撞来;郑老大满脸大汗,未能上前;郑老五却很迟疑,慢了一步;郑老四贴地一滚,“拨草寻蛇”,钢鞭径向他的双足扫来。
黑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分析出,对自己最具威胁的是郑老二的鬼头刀,蓦然一个转身,避开了鬼头刀。
这时钢鞭恰好扫到。
郑老四大喜,本以为可以斫去黑汉的双足,使之成为废人,给大哥报仇。
却不料,黑汉正等他来,脚下一点,“旱地拔葱”,双脚离地一尺,正好从钢鞭下躲过。
郑老四大亥,骂道:“找死!”,瞬间变式,钢鞭往上一封。
黑汉余光一扫,冷哼一声,双脚成剪,把钢鞭死死钳住,郑老四连抽了几下,抽之不去,不由得大怒。眼看黑汉同时一招辣手往自己三哥天灵盖拍下,他那里还能管钢鞭?只得撒手不管,呼喊道:“三哥留神。”身形骤起,双手并起,一招“举火燎天”,打响黑汉腹部的“鸠尾穴”。
黑汉本来能够躲开,但郑老三已经在他的杀手之下,他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自恃内力强悍,立即调集一口真气在腹部,准备硬接这一下。说到底,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武功未必多高,郑家五虎人多,武艺也杂,又是亲兄弟,彼此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若不拼命,不易取胜。因此,黑汉仗着自己身体结实,心想:“未必不能接他一下,哪怕死在这里,也得为民除害”。他比郑老四还快。
郑老三只看对方单掌压下,本能的用手一格,哪能格住黑汉的必杀一击?连带手腕也给打断了,天灵盖受了一掌,拍得他当场丧命,七窍流血。
几乎同时,郑老四发出杀出一般的惨叫,空中飞起一双手来。
黑汉定睛一看,郑老四的双手齐腕而断,而柳长歌正站在面前。
毫无疑问是柳长歌救人心切,用辰剑将郑老四的双手斫下了!
原来柳长歌在一边观战,心里很是纠结,他只听黑汉说郑家五虎何其败类,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怎能下杀手呢?可见黑汉大义凛然,上前拼命,他又很是自责,心想:“他真是一条好汉,说得不会有错,郑家五虎是恶贯满盈之人,我怎能妇人之仁,犹豫不决,放虎归山,辜负一身绝学,不为生民立命,岂非玷污了我柳家的门楣?”想到这里,又看黑汉涉险,于是柳长歌毫不犹豫出手了,身法之快,如一阵狂风卷过,当即斫下了郑老四的双手。
黑汉面色夷然,对柳长歌呵呵一笑,又看郑老四疼得死去活来,立即又是一掌,打在心口上,当场毙了。
恰在这时,郑老二招式攻到,一看两个兄弟相继丧命,心胆俱裂,鬼头刀一抹,转身要走。
柳长歌岂能让他走掉,身影一闪,超过郑老二,将其拦住,笑问道:“你往哪里去?”
郑老二大叫一声:“滚开!”“小鬼推磨”,鬼头刀平出。
柳长歌以剑相格,当得一声,鬼头刀上出现一个缺口,大手一扬,力灌手指,抓住了郑老二的“肩井穴”。
郑老二半身一麻,反抗不得。
正当此间,黑汉从后追上,碎石掌力,一掌斩郑老二的后颈,打断了颈椎骨,也结果了他的性命。
不消一会儿,郑家五虎死了三人,郑老大痛不欲生,大叫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对着柳长歌与黑汉,情急之下,刷!刷!刷!连刺三枪,毫无章法,均给柳长歌以剑封住,不费吹灰之力。
郑老大舍命突袭,全无防守,黑汉也不留情,身子一晃,单手抓住了郑老大的腰带,“一柱擎天”,把人举了起来,向一边的大树扔出,摔得脑浆迸流。
这时,柳长歌一个箭步,窜到郑老五身边,笑呵呵地道:“你好啊。”
郑老五面色潸然,以剑横胸,沉默不答,眼神咄咄,提防着柳长歌出手。
不等柳长歌出剑,却听黑汉道:“该死的全都死了,兄弟,咱不能干那些灭绝人性的事,我见他还有个人样,仅仅是近朱者赤罢了,没干过什么坏事,就给郑家留一根独苗吧。”
这话正和柳长歌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