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封妃宴
燕婉儿又替雅儿整了整衣衫，大约是来时着急，外衫的衣襟歪歪斜斜的，她眼带宠爱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小时候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说道：“大姑娘了，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不要再冒冒失失的了，你可是公主，知道吗？”
燕雅儿的心思却还放在燕婉儿的前一句话上：“姐姐，你突然提秦姐姐做什么？”
她拂开燕婉儿的手，不愿意听她这些看似关心的话语，以前的她的确最崇拜维护姐姐，但是自从姐姐决定要成为陈煜怀的妃子之后，燕婉儿在她的心里便已经死了一般。
不，死了或许更好。
她紧紧地捏着托盘的边缘，那盅汤也因为她的用力，而微微倾斜，发出细微的声响。
燕婉儿垂下双手，说道：“等会儿秦姐姐会来这里找你，你只管跟她走。”
“走？”燕雅儿神情疑惑：“去哪里？”
“别问了，总之，你乖乖待在这里。”燕婉儿看向她手里的汤盅问道：“这是什么？”
燕雅儿被这么一打岔，注意力又回到了这盅汤上面，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这盅汤，声音低低地道：“是你爱喝的鸽蛋燕窝汤，我还加了红枣跟桂圆。”
她将汤举到燕婉儿面前：“你闻，是不是很香？”
燕婉儿吸了吸鼻子，红枣的独特香味顿时弥漫在鼻间，她点点头，有些怀念：“确实很久没喝了，雅儿，你有心了。”
她抬手将鸽蛋燕窝汤拿起来，掀开盖子，冒着热气的香味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她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就要喝。
“姐姐。”燕雅儿叫了一声。
燕婉儿动作一顿，看向雅儿，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燕雅儿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小兔子眼睛水盈盈地看着她，问道：“姐姐，你当真，非要嫁给陈煜怀吗？”
燕婉儿点了点头：“对。”
燕雅儿垂下眼眸：“没什么，没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心烫。”
燕婉儿将雅儿为她拿来的鸽蛋燕窝汤一饮而尽，喝着这个熟悉的味道时，她的心剧痛无比。
上一次喝这个她喜欢的小甜汤，还是在魏国。
那时候父皇母后都还在，魏国的文武百官也都安然无恙，魏国城未破，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
而现在，国不国，家不家，她魏国的妇孺还在陈国受尽折辱。
难以下咽，却还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便是刀子，也该咽下去。
喝完鸽蛋燕窝汤，燕婉儿一把将盅摔在地上，陶瓷材料的汤盅被摔得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响，燕雅儿都被燕婉儿吓了一跳。
“燕雅儿，你敢忤逆我？”燕婉儿抬手重重甩了燕雅儿一巴掌：“我是你的长姐，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今天这封妃宴，你别去了。”
宫女们在汤盅摔碎的瞬间，急匆匆进门，恰巧听到了燕婉儿的这番话，也看到了燕雅儿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宫女们低着头，跪在地上，眼睛不敢四处张望。
还是大宫女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娘娘息怒，雅儿姑娘大约是舍不得您出嫁，这才会在言语上冲撞了您，您当心往后退退，别伤着自己。”
燕婉儿顺着大宫女搀扶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胸口却还是被气的起伏不定，她指着燕雅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哪里都不许去。”
燕雅儿看着姐姐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火辣辣的，痛感不断攻击着她的大脑。
什么意思？燕婉儿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突然就摔了汤盅？
为什么突然就生气发火，还让她在此处面壁思过？
她为什么要演这一出？她在演给谁看？
她想到有一个可能性，想到或许，姐姐跟她一样，从未变过？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盅汤……
“姐姐。”燕雅儿想到这里，焦急万分，她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燕婉儿的衣袖：“姐姐，那盅汤……”
“你还不知悔改。”燕婉儿打断燕雅儿的话，语气变得更重：“燕雅儿，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我这样做，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过去五年，我已经尽了大魏公主的责任，将来，我只想为我自己活。”
她说完，对着大宫女说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大宫女忙扶着燕婉儿，礼服繁复，衣摆很长，四名宫女替她拿着拖至身后的衣摆，四名宫女在前面开道。
行至门口的时候，燕婉儿脚步顿了顿，语气冷冽：“你好好反省。”
“姐姐。”燕雅儿追着燕婉儿到门口，门却被重重地关上，她拼命地拍着寝殿大门：“那盅汤，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不能喝，会死人的。
到了最后一刻，燕雅儿才反应过来，姐姐有着一个计划，一个她不知道，却又极为危险的计划。
她对她的叮嘱，之后又突然之间打她骂她，摔了汤盅，目的只是不想让她去福延殿参加封妃宴。
但是她做了什么？她为了不让姐姐辱没了祖宗，辱没了魏国皇室的风骨跟骄傲，选择杀了她。
死了就不会再犯错了。
她从得知姐姐即将成为陈煜怀的妃子开始，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此。
今天是最后一天，她要在姐姐犯下滔天错误之前，纠正她。
“开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燕雅儿高声呼喊着。
但此刻，寝殿里的人都出去了，她们都去福延殿了，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
当然，这也是燕婉儿特意安排的，为了慎重起见，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计划着今时今日，她的寝殿内不会有任何人出现碍事。
这次的封妃宴极其隆重，隆重到今日的福延殿，曾是皇后册封时候的晚宴举办地，之后的妃子册封，从未用到过这里。
这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晚宴时的灯笼密密麻麻，亮如白昼，奢华至极。
而时隔多年，再一次用到福延殿，竟是为了册封一位亡国公主。
这对于皇后，对于后宫的妃子们，都是一种侮辱。
陈煜怀却丝毫没有将后宫嫔妃们的不满放在心上，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因为，婉儿怀了他的孩子。
一开始确实怀疑，确实为了试探也折辱于她，但是，他心里更愿意她是真的屈服了。
现在他不再怀疑，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当一个女人成为了母亲，即便有再多的仇怨，也会放下。
就算以前是假的，那么现在，一定是真的。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
而他，也自当给她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