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的表现我觉得也很奇怪,她不是害怕吗?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熟人,难道不会下意识亲近吗?如果担心来人是虚假的,也应该会害怕。但在灵灵身上,除了告知我医生巡房的冷静,这些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狐狸说:“嗯,你说的对,她有问题。”
话音刚落,一阵痒丝丝的,微凉的触感攀上手腕。祝葵低头一看,是狐狸的尾巴缠了上来。
“该睡觉了。”
狐狸点了点虚空中的蓝色光屏。他的身体挡住了光屏的大半,使得祝葵只能够看见四个字:“开始休眠”。
祝葵有些好奇:“数据也需要睡眠?”
狐狸拖着长长的尾音,困意席卷过来:“你可以想象一下电脑,电脑主机发热,就需要待机恢复。”
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直至闭上眼。
在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她感叹分系统为了模拟生物也是尽心尽力。轻轻用手拨开了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尾巴之下,有一条手铐。闪着银白色的光芒,拷住了她柔软白皙的手腕。
祝葵突然笑弯了眉眼。
阴影笼上她的面容,长长的眼睫微勾,只有她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她就知道,狐狸怎么会这么老实。
也没怎么动,她轻阖上眼,意识渐沉。
她做了个梦。
一个普通平常的梦,梦里是她在这间精神病院里的日常生活。治疗,吃饭,看书,睡觉,是枯燥无趣的重复。
不是没有想离开的念头,只是她忽然发现,除去这间精神病院,外面竟然与她没有丝毫联系。在外头,她竟然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来到一个本不属于她的天地,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有去找过自己的档案,在监护人那一栏,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只有在联系电话那一栏填写着没有规律的数字:#53241130
一个和她一样来处不明的数字。
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和它产生联系。
每次思考得久了,她的头容易疼,容易引发记忆障碍。疼痛就从大脑里的一小片区域,蔓延整个大脑,直至全身。身体像是被火烤着,热度难以降低,周围的空气掀起一阵阵的热浪,她被禁锢在其中。
这些都在刺激她的感官,折磨着她的神经。
耳鸣得厉害,仿佛针扎般的疼痛,让她不禁紧皱着眉。
持续的高温让她感到异常口渴难耐。
她躺在床上,床头柜放有一杯水。伸长手去够,没够着,玻璃杯反倒晃了晃杯身,朝悬空的一侧倾倒下来。
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折磨她的疼痛和耳鸣也瞬间消失了。
来自天边的阳光,透过窗,轻轻描摹她的眉眼,使她的眼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无力地垂在了床侧。
她安静地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世界平静了。
一个圆,沿着图画下几道竖线,一个太阳的简笔画跃然纸上。她还向附近病房的患者小朋友借了彩笔,认认真真地填涂太阳。
有光笼上窗,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手上,画上,晕成一片浓墨重彩的朦胧。
她将永远沉醉于其中。
祝葵的睡意很浅,感觉到手腕上一轻,眼睛就睁开了。
愣了几秒后,她侧过头,望着狐狸戏谑地笑:“怎么,终于舍得放开我了?”
“警惕一点总会好些。系统商城出品,很好用。”狐狸装作没听懂祝葵话里的讽刺。
祝葵听了,没再挑逗狐狸,将目光放在地板上。绿色的血液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碎裂的镜子能够表明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想了想,下了床,打开衣柜门。果然,女医生也不见了。
祝葵没再过多检查,迅速洗漱好,推开门走去饭堂。早上的精神病院比晚上正常多了,不少患者出来自由活动,所有医生等不是患者的人员全部消失。
饭堂里面很整洁明亮,食物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等待患者取食。除去没有帮忙打饭的工作人员,这里一派祥和。
祝葵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捧着一碗粥慢慢地啜着。阳光给她靠窗一侧的身体勾上一道金边,黑色长发泛起浅浅的金色,身体逐渐染上暖洋洋的温度,释放出放松与惬意的情绪。
狐狸在一旁安静地舔着一盘牛奶,模样乖巧。
打量了一会儿周围,以往热闹的饭堂,现如今安静到只能听见患者们微小的咀嚼声。
现在医生都不在,这是一个绝妙的时机。
早上的走廊一点也看不出晚上的危险性。
但是,
一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从四面八方将祝葵包围起来,密集的视线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
祝葵强压下内心的不适,直至进入档案室,窥视感才全部消失。
档案室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旧办公桌,一两张木椅子,排成几列的铁架子堆放着各种资料。
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祝葵略微走动几下,扬起不少灰尘,空气沉闷。
但她熟悉这里,曾经跑来这很多趟。这一次的目的不一样,她是来确定精神病医院的人员情况。查看副本是否改过,是否与她的记忆有出入。
轻车熟路地搬下选定的资料,祝葵的指尖顺着人员的名字一路滑下,目不转睛。当划到灵灵的名字,停顿了一下,继续略过。
“狐狸,帮忙守一下门口。”祝葵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俏皮的笑容。
狐狸小声嘟嚷着:“善变的女人,用完就扔。”
他把不高兴的情绪写在了脸上,但还是乖乖地走到门口,百般聊赖地假寐起来。
祝葵笑容不减,漫不经心地哼着歌,左手翻着面前一沓杂乱的资料,右手小指则轻巧地勾出压在资料下端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上面写有一串未知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