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水面就形成一个漩涡,不一会儿就有碎木头浮上来。
玉君胆战心惊的,转头就跑,心里还念叨着:“不怪啊,不怪,不是故意冒犯,我找牛呢,不管你是谁,有神还是有灵的,让我快一点找到牛。”
等走了很远才敢回头去看看,早已经消失在一片白亮亮的水里,看不到一点踪迹。
也可能真的是有神灵,等玉君再回转身时,分明地看到了有一群牛在元宝沟的甸子里,虽然影影绰绰却也能分辨出来。她连忙往过跑,说是跑,还不如说是趟,水深处已经没过膝盖了。等到了近处才看见不只有牛还有马,原来牛群跟着马群到了元宝沟的甸子里,这里的草好,牛马吃得倒也老实。
看见玉君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放马的忙迎上来说:“二婶,有些牛呲圈了,我也没截住,放羊的羊跑了,他追去了,让我帮着拢一拢,我能拢住的都在这了。”
一个屯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瓜葛,玉君也没认出来是谁家的孩子,就问:“往哪个方向跑了?”
“有往泡子跑的,也有往大地(指苞米地)跑的,这些我给你拢着群,你再去找找吧。”
“那谢谢你了啊,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屯里、屯东头老赵家的。”
泡子方向高磊去找了,玉君就往苞米地里走去。
走到地头蹲下来听声,雨点打在苞米叶子上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密集。
牛吃庄稼的声音会很急促,声音会比雨声大一些。耳朵好使点儿,还能听见牛的喘息声和小声的哞叫声。玉君就一块地一块地地听过去,终于听到了不同,这块地里好像有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牛吃庄稼的声音。
赶紧顺着垄沟往里走,果真有几头牛在那里祸祸庄稼。赶忙连吆喝带吓唬地赶了出来,回头看看已经祸祸一片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地。等赶回群里,天已经暗了许多。
按惯例,天气不好的话,牛马群可以早往家赶。
玉君查了查,还缺几头牛,也不知道高磊那边找到没有,那放马的说:“二婶往回赶不,差不多了。”
雨一直没停,玉君也冷得不行,就说:“赶吧,看我们家小磊那边能找到不。”
牛马群便往回走。
天气不好这牛马也怕滑,不紧不慢地走着,而且顺着甸子边往回走,竟然也不去坟地的位置。是不是牲畜对死者的灵魂也有敬畏呢?对他们的领地不踏足半步。
等快到甸子口时,几头牛从渔房的方向走了过来。玉君查了查,算上这几头正够数。谢天谢地,牛没丢就好,可是高磊却不见影。心又提了起来,边往回走送牛,边回头往泡子的方向看着,啥也看不见,再远就模糊一片。
等快到了屯子时,有人喊了一声:“牛回来喽。”
一群接牲口的人便从人家里走出来,接上自己的牛马牵着、赶着回去。
玉君一眼看到了张喜子,便说:“喜子,小磊进泡子找牛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张喜子是高磊玩得好的小伙伴,也特别爱马,爱骑马,每次接牲口都是他来,也不嫌累,他一听高磊找牛没回来,也挺着急,“是啊,老婶儿,那我骑马往过看看。”
“行,喜子,你先等一下,我喊几声看他回家没。”说完冲着院子里喊了几声,没有回音。
有接马的人说:“没回来,我们一直在这儿等着,没看见。”
玉君的心揪了起来,原来还想着这孩子懒,找一圈找不着也就回家了,谁知道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忙回头说:“喜子你快帮老婶去找找,可别丢了。”
在农村,丢了跟死了没有区别,大体上就是死了的意思。
“行,老婶儿你别着急。”说完张喜子翻身骑上马往泡子方向奔过去。
那马本来是奔着回家,是不肯走回头路的,跑几步就偏离了方向,想回家。
好在张喜子从小就骑马长大,对于骑马是非常在行的。那马折腾了几次也知道了,似乎有什么事,不然不会让它往甸子里走,也就四蹄撒开,能跑则跑,能走则走。
玉君也跟在后面往渔房走去,她想小磊会不会累了在渔房里歇着,等走到渔房天就更暗了,但还没到黑的时间,所以还能看见路。
让她失望的是小磊并没有在渔房里,渔房的人就说:“你回去吧,我们那阵看见一个小孩赶着几头牛从后面走过去了,肯定是回家了。”
渔房后墙倒是真有一个小小的后窗户,估计是那些人睡的姿势不对,想换个姿势睡时恰好看见了有人赶牛,也可能没有看见,只是想安慰一下玉君罢了。
“我都喊了,要是回家能听见啊。”玉君近乎于哭腔了。
“要是在屋里也可能听不见,你回家看看吧,肯定是回家了,别找了,再不回去孩子又该出来找你了。”
听信了他们的话,玉君又往回走,等进了院才想起牛都忘接了。往牛圈里看了看,几头牛倒是很乖巧,自己进了圈里呆着,也挺老实。这牲口通人性,知道家里有事,也不乱跑。也可能天气不好,它们几个也不想出去。
玉君把圈门关上、系好,忙往屋里走,进屋就见小龙在炕上趴着正睡觉,叫醒一问才知道,小磊并没有回来,急得她胸口一闷就想哭,也只有哭出来才能好受一些。正这时张喜子把高磊给送了回来,这颗心才落了地。那没哭出来的声音憋在心里,两三天才散。
玉君忙说:“今天吃喜啊,小磊今天找牛差点儿走丢了,小龙起来和点儿面,扒拉了点儿疙瘩汤喝,我先上炕捂一会儿。”
玉君有风湿病,一受凉着雨就身上起大疙瘩,得用大被捂出汗才能消,还不敢用手挠,一挠就连成一大片。高超很懂事地去烧炕了,他知道妈妈的这个毛病。
烧上锅后舀了两碗面在盆里,等着妈妈好一点时做饭,又听哥哥讲他的遭遇。
等过了一会儿妈妈忍不住开始用手挠起来:“小龙,你做吧,做啥样算啥样,多烧点火,我刺挠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