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7

如果不看着,猪回来,就会跳自己家的园子,园子里有土豆、窝瓜啥的,猪会祸害。也要防着别人家的猪,还有没放到甸子里的牛马跳墙头,进园子祸害。

没人将受不住,有人就要看着。

家里有牛有马,早上都送到甸子边上,大家轮班去放。晚上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赶回来,人们再来甸子边儿把牲口抓住,牵回家去。牛不用牵,也不好抓,赶回家进圈就行了。赶上天旱,甸子上水少,牛马喝不饱,渴着回家,就要打井里的水来饮,饮好了才拴到圈里,还要往槽子里放好割的青草才行。

把这些都弄好了,天也黑下来了,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太小的时候妈妈会在中午时把大碴子粥放在锅里,先烧一个开,等下午太阳偏西了,高超会再烧一个开,粥就熟了,妈妈回来正好吃。

等高超长大了些就能做饭了,会抽空把饭做好。

农村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夏天就是烙大饼子,黄瓜菜,黄瓜没下来时就熬土豆丝汤。

妈妈总夸高超懂事,是因为高超能守得住铺,不乱跑,还能做饭。哥哥不行,他耐不住寂寞,总跑出去找别人玩儿。他在不在家也不重要,就是在家,他也不干活,却会按时间提醒高超来干,所以在妈妈嘴里他还有一个称呼,叫“大懒”。

高超家的牲口看得紧,生怕祸害自己家,祸害了别人家,可有些人家却不在乎。

他们自家穷得叮铛响,也不怕祸害,吃了别人家的就算赚了。

夏天甸子上有草,可也没有园子里的高粱、苞米茂盛。冬天时牲口就要拴起来喂苞米杆儿,苞米叶什么的。

那些人家的牲口不拴,比如老黑聋爷爷家的马就是吃百家,还有几家这样的,这些家都有一个特点,穷!他们的牲口是挨家的苞米秆儿跺吃,主人看见了就出来撵,那马看有人来了扭头就走,到别人家继续吃,吃饱了再回家。

有人气的不行就去黑聋爷爷家理论,他家人根本不讲理,和人吵吵还大放厥词地说:“不行,你就拿刀砍了,咱们一起吃肉。”一副胡搅蛮缠、死不讲理的架势,谁也奈何不得。

只能是看见了撵走拉倒,谁能因为这点事情去伤害牲口的命呢?再说,犯法!

小时候,屯子里的人家每年开春都会摸小鸡崽,也有用老抱子(老母鸡)抱窝的。就有些狗啊猪的饿得嘴馋,偷吃小鸡崽儿,非常可恶。你稍不注意就眼睁睁地看着小鸡崽儿被一口叼在嘴里,猛嚼几下就吞到肚子里。

有的小孩子看见了会吓得哭起来,大人知道了会追着打,也有的吃了半只时被打下来。便拎着残肢赶着猪狗去追,那猪狗倒也毕竟是猪狗,只要有人一撵就往自己家跑。

有时人家不承认,那猪狗还会嘴上带毛带血地走过来转上几圈儿,意思是:“就是我吃的,你们能怎么样。”

没办法,不承认也不行了,家里有,就会赔上一只,没有的也就没有办法,只能承诺看住了,不再出去祸害人。等你一离开他又把猪啊狗的放出来,气得你不行。

三蔫子有个大哥叫大明子,论起辈分来他得管高超叫老叔,高超这个侄子是非常厉害,也念过几天书,也就能写自己的名字。只是在学校里基本上见不到他,他每天也背着书包上学,但走到半路他就停下不走了,会从书包里拿出十几盘夹子下到树林里,然后吹着口哨遛鸟,把鸟吸引过来之后落在他下夹子的地方,夹子上有小虫子,鸟用嘴一叨就被夹死了。

别的学生在学校里待一天,他就在外面打一天鸟,别人回家时他也回家,他爸也管不了他。

农村人教育孩子也不会别的,就是动手打。一打他就跑,在哪个壕沟里也能猫一宿,还挺能吃苦。跑之前还偷偷地揣几个大饼子,有时在野地里,几天也不回,渴了去谁家也能喝口水。他爸没办法,再去壕沟里找他,他看见了接着跑,最后还得他爸先保证不打他才肯跟着回去。

他爸想想,下来种地吧,反正你不爱念书。嘿,不行!种地不干,就爱拎夹子打鸟。

不听话再打,打完了再跑,跑了再找,找回来再打,打完再跑,反复几次他爸没辙了,索性任他去吧,看他到底能啥样。

混着混着小学就毕业了,这回算是彻底不念了。本来还可以上初中混几年,可是嫌骑车累就放弃了。他爸以为能歇心地帮自己干活了,可依然不干,说白了就是个懒。偶尔到地里面去一趟,去还不如不去,干啥不像啥,把他爸气得嗓子眼冒烟儿。你看他学习也不行,下地干活儿也不行,可该开的窍全都开了,能打鸟儿,吃饭也不含糊,还爱捅咕东西,没事儿做个枪、箭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的材料、工具,做出来的东西还都像模像样儿,能击发,虽然打不远,但枪响时的火焰也让孩子们很羡慕。

他的弹弓做的也精致,别人做的打石头子儿不上线,打鸟时总打不准,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鸟就飞了,气得人心痒痒的。就拿去让他给改改,他拿过去抻几下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用钳子夹夹,再把弹弓皮子解开重新固定一下就好用了。

有时候一群小孩子凑到一起比弹弓,看谁打得准,凡是经过他手的弹弓都能轻易胜出。

他做的弓箭也厉害,别人的弓箭都是一根柳条拴上线就是弓,有时柳条断了,有时候线折了,反正就是个玩儿,断了拉倒。

他做的弓是用做夹子的钢线绕的弹簧做动力,还做了一个箭槽,样子还是和手枪差不多,只是不打火药,从出口往外喷箭,力道大、射程远。平时只用杆没有箭头,有时为了炫耀准头要用树做靶子,就安上铁尖,铁尖是用小钢条磨成的,射出去时发出“嗖”的声响,然后“呯”一声扎在树上,挺深。不敢想象,要是射到人或者动物身上会怎样,肯定是重伤吧?好在他还算有准头,从来不对着活物,他也怕走火伤人,赔不起的。

他还有一个方面开窍,就是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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