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几家亲戚的孩子在一起玩,玩急了打起来是很正常的。奇怪的是,我们跟大姨家的孩子从来没有打过架,玩得很和谐。
其中自然有好事也有坏事。不管好事,坏事,都离我很遥远。一个是我小,他们有啥事儿都不带着我,一个是我好静不好动。哥哥总往大姨家跑,我是一般不出门。
大哥性子野,去亲戚家就不回来。可有一次,去大姨家没呆两天就自己跑回来了,回来啥也没说,一如往常。后来才知道,是在小土龙惹了祸吓跑回来的。
以前麻雀多,也没有什么益鸟的概念。农村人有手巧的就做个滚笼,能捉鸟。
大体就是“凸”字形,在肩膀的位置是活动的“米”字型滚子,笼子里面放上谷穗什么的吸引鸟落到上面,只要落在滚子上,滚子一转,反应慢的鸟就进入笼子了,活的。
那时孩子们根本没有什么玩具,就拴根线给孩子玩,玩死了,扔到灶坑里烧上,再小也是肉么,吃着挺香。
那天人家滚笼子挂得低了点估计,两个孩子一看,呵,玩意儿不错,他就跟老姐一人坐在笼子一边,玩起了跷跷板。滚笼自然承受不住,没几下就烂了。两个小孩子一看吓得就跑了,也不知道主人有没有看见,但大哥知道这祸惹得不小,就直接跑回了家,老长时间不敢去大姨家玩。
主人知道后倒没有追到我家来声讨,只是到大姨家理论,大姨把老姐骂了一顿之后也就算了。大姨父遇到这种事是概不吱声的,全由大姨来出面。
大姨在小土龙的口碑是非常好,你可以站在大门口问一声,全屯子谁没有在赵玉山家吃过饭?吃饭时,屋里屋外谁伺候的?所以一般的事找到大姨家就都不叫事儿了,再说,小孩子么,哪有不祸祸人的,管教管教也就行了。
每逢聚到一起,大家就提起这事,弄得哥哥每次都不太好意思。不是笑话他淘,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是笑话他表面胆子大,也没有多大,惹了祸也跑。也无可厚非,孩子么,担不起事来,吓跑了也是正常的。
大姨家孩子多,也都念过书,但供不过来,大姐二姐早早就不念了。
那时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这一说,又是闺女,左右都得找婆家,自己又不太坚持,或者说本身就不爱上学,也就都下来了(退学),只有表哥跟老姐念到了初中。
表哥春峰,小时候长得特帅气,个头又高。每次来我家,我们都拿着爸爸的卷尺(盒尺)给表哥量个头儿(身高),看又长高了没有。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也就是一米七二三那样子吧。只是我们这个地方普遍个子不高,显得他真高。
这里的人个子普遍都矮,可能是水的问题。不是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吗!
其实现在看来,一个是基因的问题,再一个应该就是吃的问题了。有的人家做饭好吃家里人就多吃,吃得多,长得高。我觉得大姨做饭就是好吃,哥哥高磊也说大姨做饭好吃。
妈妈身体不好,有时要去农安县里去看病,爸爸每年种完地都要出外干几个月的活儿,家里就剩下我跟哥哥。喂个猪,放个牛能干,但做饭还是做不来的。
况且两个孩子在家里弄火妈妈也不放心,就麻烦大姨来我家里住几天,主要是给我们做饭。
妈妈怕我跟哥哥在家里想她上火,会破例地准备些白面,让大姨搭配粗粮换着做,想想也是用心良苦,用好吃的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妈妈没念过几年书,心理学是从哪里学的呢?
大姨烙的饼不是圆的,啥形状都有,有的长得像鞋帮子,有的像鞋底子,可就是好吃。我如今也琢磨着做饭,却烙不出大姨的味道。
大姨父不会做饭,他属于那种一个人在家,不让去亲戚、邻居家吃饭,他就能饿死那种。地里活能干,家里活很少干,做饭绝对不干。
大姨来我家,就大姐、二姐做饭。等妈妈从农安看病回来了,大姨也回家了,我们倒有些不舍。大姨父倒是暗暗高兴,吃饭时第一句话说:“还是你妈做饭好吃。”
这里面包含着大姨父对大姨的依赖,虽然大姐二姐会噘起嘴,但大姨的心里肯定是美滋滋的。
表哥非常尖(聪明的意思),屯里人也夸我尖,但我自认为跟他没法比。他好像啥都会,不会的琢磨琢磨也就会,学习成绩也好。人们都认为老赵家肯定能出个大学生。爸爸妈妈也总拿我们跟他比,让我们好好学习。可能是榜样的力量大吧,我们学习也不错。
小时候演《霍元甲》那种武侠电视剧,还有《少林寺》那种电影,在屯子里兴起一阵武侠热,这热量很持久,到现在我们到一起还切磋几招,不过年龄大了,只是比划比划。
当时的小伙伴们手里都要拿根棍子,集中到一起由大一些的孩子教练少林棍法。当然了,肯定不是少林棍法,可一个个却练得认真,也像模像样的。至少达到了强身健体的功效。打架时也会用,一般大的孩子是不怕的,不过再大一些的还是打不过,毕竟身大力不亏,光有招式没有力量不行。
有一天,表哥来我家,腰上缠了根九节鞭,是那种精钢打造的,不是山寨的。
和电视、电影里一模一样,还在大门外练了一趟,练得真好,还有各种招式,什么苏秦背剑,夜叉探海,单掌开碑,赚足了我们的眼球,然后饭也没吃就回家了。
我也拿着试了一下,好沉,打了头,打了腿,挺疼。
后来长大了,我也有一根九节鞭,也下了功夫练,可能不是那个年龄了,感觉不如他耍得好。
东北的农村地里一般种苞米,大嗑(读 kè,就是葵花,人们在农闲时都爱炒上一锅,装口袋里边走边嗑,时间久也就叫大嗑),秋天收地时要用镰刀割倒后再把大嗑头弄下来拉家去敲打,把大嗑打下来晒干。秆也要拉到家里当柴火,所以每年收完庄稼后,地上会留一截秆,底下还是长在土里。
有人秋天刨,有人春天化冻了再刨,叫刨茬子(也叫刨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