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大院(下)62+大姨父1

建国又把关大爷跟老黑聋找过去说和事,可这回一进屋,建民跟大嫂就直接

说:“你们别来了,来了也白来,我们肯定不给,老舅你也别动手,你敢动手,

我就躺地上赖你,经官你也输,关大爷你也别说话了,不想撅你的脸,这样谁也

不好看,行了,你们走吧。”

本来,老黑聋动手也就是吓唬吓唬,谁会为别人家的事儿去动手打人呢,解

决不了事情还惹一身臊。

建国说:“那你把地给我,我种。”

“想得美,就不给你,你能怎么的?我没全要就不错了。”

遇到这种无赖,宝昌没辙,建国也没辙,关大爷也没辙。

建国问:“你就是不打算养老了呗,你说,我给你传扬传扬,让大土龙的人

都知道知道。”

“我怕你那个?养老,当然养,什么时候我儿子给我养老,我就养老。”

关大爷气得指着建民两口子,“你们老高家的事,我要再管,我不是人。”

这些事情虽然糟心,可不管怎么说,建国也有了自己的家了,多少年分家另

过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经过几年的修整,前后园子都垫上了大坑底的土,种点小

秧瓜,再种点苞米啥的,也能多打一点粮,玉君的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孩子

也渐渐地长大了,上了学,学习也都还不错。

虽然建民不给老人粮,可建国每年都给,宝昌老头跟高王氏也不至于饿着,

可他们依然不说建国好,也看不上玉君,嫌玉君是个病秧子,也看不上建国跟玉

君的这两个孩子。

孩子不懂事,有时候去爷爷奶奶家玩,小脚的老太太嫌吵,还往外撵,时间

长了,高磊跟高超也不爱去了,宁肯去邻居家去玩,也不去爷爷奶奶家。

玉君跟建国倒是从来不说大爷和娘的坏话,教育他们俩要尊敬爷爷奶奶,可

孩子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高超亲眼看到奶奶坐在炕上,刨着烟袋锅骂妈妈,在他幼小的心里产生了隔

阂,他知道,奶奶是坏人,这个想法一直占据在他的心里,一直到奶奶死去。奶

奶死的时候,他没有哭。他心里想,我没笑就不错了,我怎么可能去哭一个恶人呢?

高磊倒没有高超那么心重,他不管不顾,你不让我去,我照去不误,你烦我

吵吵,我也吵吵,见饭就吃,吃完就走。

建国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在大土龙,一提起建国两口子,没有不竖大拇

指的。

玉君的身体好了些,也能下地干活了,这样建国就能往远走走,毕竟附近都穷,

盖房子的少。

他领着一伙人最远去过辽宁,也曾经试试打听老高家闯关东时走丢的那一支,

可是也没有打听到,姓高的人很多,可未必是一个高,未必是从登州府高家寨出

来的,老祖宗在“四清”的时候都烧了,连个凭证都没有。

遇到姓高的,就脱下鞋比小脚趾,说是老高家的人小脚趾都是双层的,而且

少半个,其实这也是不科学的,不是老高家的人也有脚趾是这样的。可能那支人

已经改了名姓,也可能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已经死绝了。

高龙旗这一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提老高家,人们只认高建国,如果高

家的老祖宗在天有灵,估计也能欣慰了吧,毕竟只有高建国更像是老高家的人。

但愿高家大院能在高建国这一代重现繁华。

大姨父

王福元老婆喝错药死了,王福元受不了折磨跳井自杀了,留下了三个孩子,大闺女玉华,二闺女玉君,小儿子国良。

玉华长大了,托了媒人,就嫁了玉山做媳妇。

玉山姓赵,赵姓在小土龙是大姓,全屯子一百多户,赵家占了一多半。

赵家也算是正经人家,玉山也算老实,没念几天书,大字不识几个,可从小就对骡马感兴趣,鞭子一挥,什么烈性牲口都敢上手,也就理所当然地在生产队里赶马车,有活儿就“驾――”,没活就呆着,在那个混吃混饱的年代过得却也轻省,还不少拿工分儿。

你看玉山老实,他爹可不老实,外号叫老倔,一个字“倔”。

老倔本名叫赵顺,可什么事情在他那里什么都不顺,都是倔惹的祸。说是倔,其实就是矫情,凡事都不想吃亏,丁是丁卯是卯,临走还得顺俩栆。

赵顺的倔随他爹,日本兵在洼中高修水田,赵顺也去干活。

他人倔,可干活挺实在,抡起镐头不藏劲儿,小日本儿看着他挺喜欢,就让他当了个小工长,偶尔还给他放个假回家看看。

那时赵顺已经有媳妇儿了,也生了老大玉林,回家前日本人还塞几块糖给他,让他捎回去给孩子,要是日本人不投降回国,这赵顺还可能当他个一官半职的。

日本人走了,洼中高的水田也是修了一半儿,民工有的回家不干了,也有的继续挖。

当时的政策是生活生产一切照旧。日本给多少钱,解放军也一样给多少钱。

赵顺想走了,他吃不准解放军是啥套路。可还没等走,就让当兵的给相中了,问他想不想当兵。赵顺说我都成家了,有媳妇有孩子的,不想打仗,会丢命的。

那当兵的说,不用你扛枪,我们首长有匹马,一般人训不了,听说你驯牲口有一套,你要是能给驯了,以后就给首长牵马就行。

赵顺不想当兵,可他喜欢驯牲口,尤其是驯马。一般生个子(指未驯服的小马)到他手里几天就服服帖帖的,他驯的是家里干活拉车的马。

战马,他没接触过,就动心了,心想看着他的马是啥样的,驯完了再走也不迟。

就跟那当兵的说:“我跟你去看看,看完了我就走。”

“好嘞!”就领着他去看马。

这当兵的不是东北人,说话口音挺重,也挺好听,对人也实诚,不假,赵顺跟他还挺对路子。

等来到马棚一看,赵顺乐了,这不原来山田的马么。这马是山田从蒙古那边弄来的,特生性,根本不让骑,把山田扔下来好几次,差点踩死。这匹马长得特别带劲,浑身火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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