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出游伊始

破晓时分,院子中,缕缕霞光飘荡而下,缓缓转入孙启的体内,顺着手少阳、手太阳、手阳明经而入,在经过足少阳、足太阳、足阳明经之后,由阳转阴,向着足少阴、足太阴、足厥阴经而去。

孙启不生一念,随着紫霄气而动,这么过了一盏茶,忽地霞光一动,身边气息蓦地停止涌入。

他缓缓睁开双眼,不禁一笑。

“总算通了。大周天一通,则筑基成,由外家而转内家,可算是入流了。”

他内视于心,运转气息,由涌泉而上,一路过幽阙,直上泥丸,到了泥丸宫,那气息忽然一沉。孙启一惊,便又运气而上,每每到那便又沉了下去,他没见过这情况,也没听宋先生说过,感觉无甚大碍,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运气。泥丸中气息渐渐充盈,终于,其中缓缓显现了一块东西,他一觉知,便反应过来。

“这不是……那块龟甲吗?”

孙启来到此地后,便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路神仙在开玩笑,现在看来,恐怕就是最后所执的那块龟甲。那龟甲静静地躺在泥丸宫,任凭他如何探知都没点动弹,不过,显现出来后,身体的气息倒是又能动了,他只好任其自然,准备收拾细软,跟随镖队前往宁城。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孙启的行装不多,一本笔记、一盒丹砂、一把黄纸、两支毛笔、两把刻刀、宋先生的印以及一些银两,尽管如此,包裹已经鼓鼓囊囊了。

他掂了掂。

“这还是有点重。”

他抽出毛笔,沾点丹砂,画了一张“封镇符”,笔尖流转,简约而精妙的符文显现。

“封——”

一声之下,符文气韵震动。他再提了提,包裹顿时轻了。

“封镇符所谓的‘封镇’,是否是将物体封印在另一个小界呢?”

“封镇符”的原理,他常在思索。自从知道“封镇符”的微妙与重要,孙启便时常练习,起初只能封镇一颗石子,再到木墩,到桌椅,如今他封镇住最大的物体,是一块两人合抱的大石头。

整理好这些,孙启看了看院子里的草木,他从那两兄妹手里买下后,便种在了院子内,虽不怎么浇水,倒是都长得生意盎然。

他尝过那“小朱果”,好吃之余,果真可解体内的余毒,他所修炼的噏月华与紫霄气之法,各有阴阳二毒,虽彼此多有中和,但仍旧有没有抵消完的,而小朱果正好可解。

想起宋先生所教授的九张符中,有一道“八方聚灵生木符”,聚八方之灵于草木之中,他决定还是带上,如此随时都能催动生芽结果,便三株草连土放入包裹中。

孙启走到一处大院外,便见门口肥马高车,带刀的武夫进进出出,他观察了一会儿,便照着王鹏飞所描述的“六尺身材,短小精悍,而后有疤”,找着了这次领队的镖师,也是威远镖局的一把手——傅五。

“傅先生,在下孙启。”他走过去,行了一礼。

“先生可不敢当,叫我五哥就行。”傅五咧嘴一笑,“我听王队说了,都自己人,尽管放心。”

“那就谢谢五哥了。”

两人正说着,院子走出个白袍男子,身后带着个跟班,孙启一愣,便听傅五说道:“卫公子,不知还有没有遗漏的货物,需要再添加进来。”

“就是这些了。”来人正是卫博衍,他刚道了句,蓦然瞥见傅五身旁之人,笑着迎上前,“原来是孙启兄,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孙启笑着打了招呼,“博衍兄。”

“两位是相识啊?”傅五有些惊讶,他可是知道卫博衍来历不凡,按理说两人怎么也碰不到一块。

“孙启兄书印双绝,认识他可是在下之幸。”忽然,好像觉察到什么,卫博衍看向孙启的目光有些惊讶。

傅五这么一听,心下又对孙启高看一眼。孙启倒是颇为不好意思,说道:“博衍兄抬爱了,书法篆刻之道没有尽头,在下还远远称不上‘绝’这个字。”

卫博衍笑了笑,也不反驳。

众人收拾了一番,便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城门口,守卫的王鹏飞招了招手,作别了孙启。

不知不觉,已是仲夏时节,道旁绿树浓荫,鸟鸣虫响,虽是晨光,却也足以热人流汗。孙启打通大周天后,在车厢里也不觉如何热,他如今修为在,自然也觉知到身旁的卫博衍气息流转,明显与自己境界差不多,想来对方也是如此。

“不知孙启兄有何去处?”车厢里,卫博衍问道。

“倒是没有,见一步,走一步吧。”

“真是潇洒。既左右无事,不若到京城,在下也可做个东道主。”

孙启想了想,京城距离尚远,他本拟找个城镇便先停下,一路看看风光的,不过既然卫博衍邀请,他倒是无所谓,便应了下来。

马车前,几个镖师骑马在前,傅五也在其中。望着长长的官道,慵懒的阳光,有个镖师不禁打了个哈欠,傅五皱了皱眉,喝道:“给我打起精神!这可不是游玩,走了个神,小命就可能丢了。”

那镖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敢再神游。傅五则继续观察着四周,他心头总有些跳,这可不是件好事儿。

不过这次雇主是个内家高手,倒是会减轻不少压力,便是那孙启也是如此,气沉步稳。筑基三境:练肉、练骨、练气,他已到练骨境,自然看得出来了。

“希望没什么事儿吧。”他宽慰自己。

一路无碍,夜晚沉沉降临,晚风拂过,带着未消的暑气。因离下个城镇还有几十里,他们决定选一个高地安营。

篝火熊熊燃起,照亮四周,朗月当空,人声、虫音都混在一块。一些镖师扎营,一些往营地周围撒着雄黄粉,一些就着火烤肉。没多一会儿,便安顿了下来。

饭后的时间长得无聊,几个镖师便聚在一起过过招,一旁之人都在吆喝,傅五也不去阻止,战场下流血流汗,能锻炼应变能力。孙启倒是看看挺有兴致,他奉行观千剑而后识器,对每一种功夫都琢磨对应之法。

傅五看见一旁孙启的模样,便笑着问道:“小启你这一身内家功夫是师从哪位高人。”

“家师宋可贞。”

“宋……”傅五回想了一下,找不到这么一个人。那边,卫博衍也在想着,却没想出个明白。

“或许老师隐居太久,又或是他在外另有别号吧。”见两人思索,孙启解释道。

那边,几个镖师间的较量落下帷幕,胜利的那位脸上挂了彩,还是笑眯了眼睛,他提着刀,左顾右盼,还寻思着再过过手瘾,看了眼傅五,打了个寒噤,又看看卫博衍,想着是雇主,只好又移开眼,望向孙启,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孙小兄弟,在下张黑,听飞哥说兄弟身手了得,不知能不能指点一二。”

傅五一听,心里也是有些好奇,但嘴上还是说道,“人是客人,有这么待客的吗?”

“没事儿,那…张哥,我们点到即止。”孙启站起身笑道。

“哦,不知小兄弟需要用何兵器。”张黑见孙启身上什么都没有。

“用这个。”孙启从身后摸出一把刻刀,晃了晃。

张黑看着那仅有五寸长的刻刀,一挑眉,“一寸短则一寸险,小兄弟近身功夫恐怕了得。”

傅五也是有些惊讶,孙启书生味十足,没想到也用刺客一流所使的短刃,卫博衍倒是觉得情理之中。

“先请。”张黑抱了抱拳,他年纪长,自然地让了年纪小的孙启。

孙启也不废话,右手一抬,刀光往对方执刀处而去。

张黑见势而动,挥刀格挡,刚准备退开半身,荡开刀势,那刻刀又缠了上来,直指曲池穴,他只好再次反手格挡,来回几次,每次都是在他要跳出对方的刀影时,被生生拉了回来,且落刀甚是奇诡,不着边际,让他大开大合的刀路施展不开。

孙启所使的便是第三方印,那印上只有五个字——急雪舞回风。正如它的意思,刀法如同风舞飞雪,密不透风,更乱无头绪,不入理路。

傅五一看,心下便给自家的镖师默哀,这种刀一旦缠上身,除了以力破法,便是慧眼如炬,看清破绽。可惜张黑两处都不靠边。卫博衍来自名门,一双招子不知见过多少高手,自然知道其中的妙处,更觉得技痒,想要一试身手。

张黑打得憋屈,终于在第九次突围失败后,便嚷嚷着“认输”,见孙启刀势一收,他这才甩甩胳膊,说道:“这一场可憋死我了。”

“张兄承让了。”孙启笑道。

“他哪里是让,输了就输了,输了也好,免得总以为自个儿身手非凡。”傅五走上前,趁机教训一番。

“冤枉啊,五哥,有你在,我怎么敢觉得自个儿身手非凡——”张黑叫到。

众镖师折腾了一会儿,便安排几人轮流守夜,各自休息去了。

孙启碍着众人在场,不敢明目张胆地吸取月华,便打坐收心,闭目养神。凉夜如水,他内视自己泥丸中的龟甲,奇怪的是,除了可以看清上面的文字,其他什么都做不了。第一行为五个字“其自东来雨”,经过那么符术的训练,孙启猜想,这或许也是符文的一种,符文可以说“画成其物、随体诘绌”,而龟甲文则更近于万物。

想了想,他从包内掏出笔和纸,龟甲文是镌刻上去的,所以他运笔如刀,想要描摹出其中玄之又玄的意味。他动着手腕,几个字出现在黄纸上,可左看右看,他都觉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只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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