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城西门外,六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行走在路上。
中间的一辆车上,坐着个劲瘦的老者,一身黄袍,缀着个明玉环。面前坐着个青年,正望茶几上摆弄着茶具,阵阵茶香缠绕在车箱中,令人心旷神怡。
这老者道号罗成。
罗成道人接过茶,细细呡了一杯,自顾自地说道:“今儿个英雄大会,是你们年轻人的盛事。我也老了,本来也该在华阴山里安享晚年,但一想到天目山那个老婆子可能也来,我就坐不住。这没我在,恐怕咱儿青玉坛里没人压得过她。”
青年一听,笑嘻嘻地拍着马屁道:“那可不是,要没师叔祖您老人家,咱们可就缺了根主心骨了。”
罗成道人也是笑意盎然,说道:“哎,可怜你师祖,我师兄他走得早,你师父早早接过担子,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得帮衬帮衬,谈不上什么主心骨,顶多啊,就是发挥发挥余热。”
说完,将茶杯一放。
青年殷勤地给续上茶。
“说起这天目山,那一双天眼真是厉害得紧。只是这天地之大,森罗万象,要看清这虚虚实实,里面的门道恐怕连仙人也说不清吧。咱们也就敢自许‘舆地’之学,就这儿,山川河谷,阴宅阳宅,太复杂了。他们却说要‘观天’,若是瞅见些什么不该看的,难道就不怕招灾吗……”duqi.org 南瓜小说网
青年不敢搭话,这些不是他能置喙的。
“这舆地啊,是大学问。本门以‘舆地’为根本,丹药都得让一头地。可现在我看门中有些小青年,都不爱学,说学了没用,不能杀敌,又不能救人,又嫌书目太多,学得头疼,光去侍弄侍弄丹药。这‘舆地’是研究地之理的学问,能没用吗?”
罗成道人拍着桌长叹。
青年冷汗直流,他袖子里还藏着本《本草要诀》呢,他虽也学这“舆地”什么的,但纯粹是为了赚些金子银子,从凡人富商那里赚些钱财。
不过一会儿,车辆便到了琅琊城,王家的子弟早有人等候,引入城中。
罗成道人掀开车帘,往城里望去,便朝青年说道。
“你看这城池,背靠山,腹穿河,面朝平原,一览无余。可谓左龙右虎,聚风藏水,这地方只要不出什么翻天的人祸,三百年内那是一路烈火烹油,王家这地选的真是好。每次过来我都不得不称一声‘妙啊’。”
青年听罢,暗自记下这番话,准备过后在城中置办几套地皮。
城中的另一边,又是一拨修行人来到了王家的宅邸。
“徐先生,一路行来可还顺利?”一位耄耋老人向一位眼如明星的中年人招呼道。
“倒是安稳,久违了,王老还是这么精神健硕。”这中年人是归棹山庄的庄主,姓徐,字平子。
“比不上先生,这些年身子骨大不如前咯。大兄在前厅主持事宜,赶不及前来,还望海涵。”这老人是王家如今仅次于家主的人物,名鲁风。
“哪里敢劳动令兄大驾,我们客随主便,一切从简。”徐平子笑道,又朝他身边的青年道,“言真,你带着他们先去安顿好,我与王老还有些话儿要说。”
“是,师傅!”那位叫言真的青年便领着一帮人随王家仆从的指引离开。
“不知道师傅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一行人穿过偏房,其中一年纪不大的青年说道。
“少议论,多做事。”李言真板起脸道,看向另一旁的青年,“博衍,你这些天就休息休息,别每日玩命地练了,一张一弛才能于修行有利。”
这青年就是卫博衍,听完李言真的话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师兄说的是。”不过,心底里,他还是想着在牢狱中的父亲。
“王老,今年的章程有何改变吗?”徐平子喝过仆从递过的茶,与王鲁风闲聊。
“还是照旧。只是今年前十席的奖励有所改变。”
“难道是五十年前……”
“没错,每五十年,大会会依照惯例,重启传承仪式。”
“五十年前,我曾有幸得预期间。”徐平子笑道,“不然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了。”
“我们又何尝不是受益者。对了,徐庄主可有听说,宋可贞先生已往海外了。”
“海外去了?”徐平子沉吟道,“宋先生与我平辈,结丹之后,虽寿数变长,但百岁之龄于凡人早已是暮年,此举可谓壮心不已。”
“能理解,毕竟前路断绝,海外或有生机。”王鲁风叹道,“或许吧,天目山的红莲夫人不日也将来到,我是许久未见她了。若说前路在何方,以她如今的功力,恐怕能看出些一二。”
“天数难断。上一任天目山掌教尚且看不到,如今不知能清楚多少。”徐平子道。
“也是。这十年一次的英雄大会,尚且不知道下次是如何光景。”
“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只要年轻人薪火不绝,便总有希望。”
琅琊城的正门外。
一条浩荡的车队绵延近里,每辆车皆御驷马,马身披着罗缎,綴着玉石,车身更是富丽堂皇,青紫照眼。
前方还有车骑开路,执着两面大旗,上头是一个“谢”字,迎风招展。
马车里。
“阿叔,我们有必要这么铺张吗,来几辆车子就好了。”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朝一旁的老伯问道。
“家主,我们谢家得让人看到,即便是百足之……呃,即便是辉煌不必当年,那也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可以小视的。”
“我们谢家与各大势力也算是交好,又有何人会小视我们?”
“家主一心修炼,不知这世道啊,总是势利的,就好比那酒楼,看你穿得不好,连进也不让你进。”
“这……”青年有些迟疑。
“家主,您放心,这次我们一定风风光光地展现谢家光辉,要让世人知道,王谢齐名真不忝。”
“那…那好吧。”青年有些任命地道。
“马慢点,别那么快!显得我们很急似的。”那老伯朝外面的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