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泽元想不到的是,他陪着楚延雄的“父母亲”大人在吃饭的时候,从包房外面进来一对中年夫妇,宋泽元看到两个人的相貌,惊得手中的筷子掉了下去,楚延雄不认识来人,还不觉得十分惊异。
宋泽元心里知道,这对中年夫妇跟他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别人不会知道他父母的模样,他不会自己欺骗自己,看到亲生父母的相貌还能无动于衷,顿时觉得天地旋转,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现实还是记忆,好像,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一个最荒诞不经的梦想。
宋泽元的口舌发干,目瞪口呆,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他顿时歇斯底里的疯狂,高声叫道:“你们是谁?快点说话,究竟是谁?”
那对中年夫妇异口同声地说道:“儿啊,你难道连亲生的父母也不认识了吗?”
宋泽元的脸色登时绿了,有一种想逃的冲动,心里却十分好奇,在这个时代,除了自己,谁能知道他父母的长相?
楚延雄呆了呆,马上眉开眼笑,自己遭遇到懂得糗事,自己心里明白,眼看着宋泽元遭遇到同样的糗事,他心里马上变得很爽很爽,宋泽元对他的戏谑嘲讽,他不是不知道,现在,宋泽元也是这般模样,他没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反而存了心看热闹。
楚延雄看宋泽元石化一般,他站起来加一把火,说道:“原来是叔叔阿姨来了,泽元,还愣着做什么?跪下,跪下给叔叔阿姨叩头。”他昨天的下跪是情不自禁的,现在也要看看宋泽元是怎么下跪认亲的。
宋泽元无心跟他胡闹,楚延雄的打岔让他的心智明白了一些,拉长了脸,说道:“我没有父母,他们更加不是我的父母。”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怒色,厉声呵斥道:“放屁,没有父母,难道你从石窠里蹦出来的?”
楚延雄哈哈大笑,真是舒畅啊,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时候一到,统统现报,宋泽元啊宋泽元你也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看你今天怎么收场?难道你会把亲生的父母打出去?
宋泽元被中年人呵斥之后,不但没生气,心里更加冷静下来,一定有人算计自己,看眼前的情况,就是算计楚延雄的那个人,这么说,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的目标不单单是楚延雄,还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为什么昨天不让双方的父母一起出现呢?这个时间差代表着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一个恶作剧?还是有什么更厉害的后招?
宋泽元的心头急速思考,楚延雄还在一旁催促:“泽元,你这样不孝无情无义,我羞于跟你做朋友。”昨天他还对宋泽元跟他平辈论交心里耿耿于怀,今天竟然主动折节降低身份,不是他的风格高,而是他已经对辈分无所谓了,放在这个时代,他就是任何一个人的老祖宗,叫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不过分,问题是,别人难道真的能叫他老祖宗?只有投入这个时代,保持跟四周一样的礼俗,这才能享受到平常人的乐趣,经过短短一夜,楚延雄也想明白了这节,宋泽元跟他是一个时代的人,两个人都经历了千百年的时代,小小的几十年的年龄差距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跟千百年的距离相比,几十年翻不起一个小小的浪花。既然要逼着宋泽元认亲,适当放低一下身份,降尊纡贵一下有何不可?
宋泽元快速在心里思考了一遍,下跪是不可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既然断定是别人的蛊惑,更加不能行大礼,总是坐着不出声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久了,别人真的会以为他是个不认父母的不孝子。
他站起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哦,这个,原来是爸妈来了,快请坐吧。”既然有人要看他的笑话,那就适当配合一下,不这么做,怎么引蛇出洞?只要让他知道是谁这么恶作剧,一定让他好看,拼着用上《龙虎诀》上面记载的武功也在所不惜。
中年人名字叫宋真策,中年女人叫马桂莲,至于他们的来历,以后再交代。宋真策在宋泽元的身边坐下,和马桂莲一左一右把宋泽元包围在中间。
宋真策说道:“阿元,你离开家已经三年了,我们走遍了中原四个省,无数个城市,都没有找到你,幸好有一个好心人说你在这儿吃饭,我们就急急忙忙赶过来见你,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没想到,真的是你,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们还能活着看你一眼,虽死无憾了。”
宋真策的眼睛清澈见底,真情流露,丝毫不见作假的样子,昨天,楚延雄的父母眼睛里面可没有这么真诚,如果不是宋泽元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可能来到眼前,看到他真诚的亲情,心里还是被他的描述感动了,说道:“前几年,咳咳咳,前几年,我一时糊涂,不知道怎么就忽然间失忆了,记不得自己的家,一路走来,就走到这里来了,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从前的往事。”
这就是他睁眼说瞎话了,既然记不得以前,怎么会低声下气像是当真见到父母一般?当真是失忆了,就把一切忘记,包括亲人的相貌和离家出走的原因,处在眼前这么尴尬的情况下,宋泽元实在不能再想到一个更周全的法子消除尴尬。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安抚下来,再慢慢寻找机会,他吃着山珍海味,住着别墅,开着宝马车,任谁看了都是一个富家公子,这样的人不认父母,让人说他叛祖逆宗,没有人性,没有道德,简直连冯祥涛也不如。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把这一切上传到网络上,保证他会是网上第一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想不红都很难。
他的身份特殊,如果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谁会相信?一个原本就没有十八岁之前的经历的人,现在有人认他做儿子,还不赶紧认下来,等什么?这就是眼前的微妙情形,说了这番话之后,宋泽元总算是体验到楚延雄遭遇的不幸,心里对他多了一点理解,心想,老楚,你的心眼转的一点不慢,比我快多了,我还以为你能把那对老夫妇杀了,想不到,你还能真的拿他们当父母一样。对楚延雄暗暗佩服的同时,心里对鲁婵又多了一层敬佩,昨天晚上,她没亲临现场,还是马上判断出,楚延雄绝对不会因此杀人的。
宋泽元想到这里,还有一点他没想到,楚延雄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孤零零一个,哪怕他再有钱,过着最奢华的生活,没有亲人的生活还是冷冰冰的,内心是清冷的,现在忽然冒出一对父母,即使是假的,起码在表面上还是能够做到维系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气氛,在人前做出享受人伦的乐趣,这才主要的,要不说,只有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失去了家庭的快乐,不能弥补回来,才是内心最大的创伤。
宋泽元的年纪还小,他的精力投入在学习上面,在遥远的宋朝,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画眉儿等着他,此时他的内心对家庭的欢乐和人伦理常还不热衷,考虑不到那么长远。
楚延雄跟他不一样的地方是,楚延雄在那个竹林里面呆了几百年,看过了十余万次日出日落,心里的煎熬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乍一见到貌似父母的人,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下跪也在情理之中。
宋泽元跟楚延雄相比,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大脑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这才没有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让楚延雄有点失望,看不到希望中出现的场面,他幸灾乐祸的心理颇为失落。
相对于楚延雄来,宋泽元的表现有点冷淡,尽管表面上极有礼貌,却缺乏应有的亲情激情。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心里总是不能提起那种亲情的感觉,宋泽元是一个不习惯作假的人,认了眼前的父母,就是最大的叛祖逆宗,放置于已经死了近千年的亲生父母于何地?人怎么可能有两对父母?血缘关系怎么处理?这是大事件。
楚延雄假装很不满意地说道:“泽元,你做得有点欠佳啊,怎么不给父母夹菜?敬酒?”
宋泽元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说两句怪话能死啊?”
话是这么说的,还是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说道:“我敬两位老人家一杯酒。”
他说的是老人家,并未称呼爸妈,这是心底里的抗拒,表示不认账,不认眼前的中年人是自己的父母。
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却偏偏不点破,场面的气氛变得异常诡秘。宋泽元已经想好了,既然楚延雄那么大的本事都捏着鼻子认可了父母,自己也要把这场戏演下去,枪打出头鸟,他可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跟在楚延雄的后面,让他先把那个暗中布下迷局的人找出来,再慢慢算账,反正,冲着中年人的年纪,敬一杯酒也不算什么。他的历史年纪大,人家现实的年轮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