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固国在德不在险,在下曾与司马大人讨论多日,得知贵朝太宗皇帝对在下此言也深表赞同,想来贵朝德布天下,恩施海内,想必是不必倚仗强弓劲弩的……’”
赵光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判断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在就事论事还是在借机嘲讽自己。
包拯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主动出声吸引注意力,“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这图纸,不只有一份?”
“各位大人想来听说过,”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同舟阁之人遍布天下,在下来时,其它的几位先生已将这弓弩图样的副本给各城的阁中之人各送了一份,若是在下没能回去,恐怕日后天下诸国,手上持的,就都是能射三百——或许是四百步的神臂弓弩了。”
“笑话,就算我们把你放回去,难道同舟阁就能保证天下诸国不会出现神臂弓吗?”辛弃疾大声呵斥道,“贵方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如何能够取信于人?”
“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人听了竟是点了点头,“就算你们把我放走,我们也不能保证神臂弓不会在各国间使用起来。”
“那你在这里巧言令色还有什么意义?”赵光义道,“既然无论你回不回得去,我军的机密都会暴露,那就在这里把你拿下!”
“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那人笑了笑,“如果放在下回去,大宋两三年内,见不到其他国家出现神臂弓,但是如果在下回不去,或许马上就能在平原城上看见神臂弓。”
“你……”孟珙抬起头,手按佩剑,“同舟阁内,想来必有兵家先贤,难道以为我大宋将士,就是靠一把弓弩打仗的吗?”
“在下只知道孟将军是爱军之人,打起仗来,能少些死伤,总是好事。”
“贵方先是骗取情报,随后又窃取我军机密。如果不依法从事,真当开封城是个摆设,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包拯道,“不管阁下究竟是谁,今日也放你不得!”
包拯的话语让其它人反应了过来:现在不是考虑留下此人还是放走此人的时候——无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改变不了《资治通鉴》和神臂弓这两项大宋最重要的机密已然外泄的事实,现在做的就不该是想方设法弥补,而是要以雷霆手段进行震慑。向那些对大宋有着非分之想的暗地里的虫子知道,大宋不可轻侮。
“听闻贵国刑不上大夫,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啊。”
“阁下非我大宋之人,又怎么能按照我大宋之法免罪?”赵光义继续道,“此事干系重大,必得把你交由皇兄法办!”
“也罢,这把就算你们赢了。”那人叹了口气,“贵国法律里,总有将功折罪这一条。在下既然窃取了你们的情报,那就拿出来对应的等价情报来交换,这样各位总能放在下走了吧?”
“这……”在场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赵光义,等着他做出决断。
“可是……”赵光义此时也陷入了纠结,是抓还是放的利弊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先说说看吧,你能拿出什么样的情报来交换。”一个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先把你知道的说一说,朕再决定要不要放了你。”
“拜见陛下(皇兄)。”周围文武士兵刷拉拉地跪倒了一片。
来人正是赵匡胤,听闻抓到了幕后黑手,特意带着赵普等几个文武,匆匆赶来。正好遇上了眼前的情况。故而直接出言应对。
“山野鄙夫,居然能够见到大宋皇帝陛下,着实受宠若惊。”
“若是连同舟阁的各位先生都能被称作鄙夫,这个天下只怕没几个人能被称作聪明人了。”赵匡胤道,“哪怕是我……朕,对各位先生的手段,那也是佩服不已的。朕自信,在赵普他们的监视下,没有人能够在开封城翻起浪花,结果同舟阁的先生反手就给了朕一记狠的。更厉害的是,朕明明知道了这个事实,却还没有办法对你们做些什么,只能老实的和你们在这里谈条件。”
“毕竟陛下囿于身份,有很多手段不能使用,但是我们就不一样了,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我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就像现在对沈大人所做的这样。当然,这些手段如果被看穿了,就变成现在这个结果了。”
“所以,先生说的,能够等价于《资治通鉴》和神臂弓的情报,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这边的情报有很多种,是我们给您提供,还是您自己选择?”
“你们都可以自己挑,那我们当然也是自己挑。”赵匡胤回答道,“就把现在那个叫明的势力的人物资料发给我们一份,他们有什么独有的技术也给我们看看,最后再把河北现在各国情报给我们一份就可以了。”
“陛下不觉得自己要的太多了吗?”
“朕还觉得自己要的太少了。”赵匡胤冷哼道,“反倒是你们,不觉得从朕这里拿的东西太多了吗?”
“那看起来我们似乎没办法达成共识了,这又应该怎么办?”
“国家有国家的做法,商人有商人的做法。”一旁的赵普忽然出声道,“同舟阁虽然万能,但归根结底,主业还是做生意,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倒是不错。虽然有着别的目的,但归根结底,我同舟阁还是要做生意的。”
“既然做生意,那就得讲信用,不能店大欺客,对吧?”
“呵,你倒是聪明。”
“先生不妨打一张欠条,以您自己的名义。”赵普继续道,“至于欠的东西,可以考虑留一张空白的。待到贵我两方谈拢了,再把内容写在上面也不迟。”
“看起来目前这是贵我两方最能接受的方法了。”那人叹了口气,“也罢,我接受了。”
“那这张欠条留下谁的名字?”赵普问道,“或者说,阁下是同舟阁哪位先生?”
“在下不才,正是同舟阁,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