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帅帐点将已过了数月,军械打造,阵势训练,积粮屯粟等一众事宜均已步入正轨。赵匡胤觉得时候合适,已可叫将军们到帐里来,再来办一次武人的“殿试”了。
他要把这此殿试的题目一点一点讲给他们听。
而这次的殿试只有一道题目,叫作:“如何一统天下。”
此刻的帅帐中已是换了布置,酒案已备撤下,当中挂了一副巨大的地图。这幅地图是这几个月里赵普、张齐贤、种世衡等几个人派遣细作查探消息,费尽千辛万苦所制成。饶是如此,这幅地图依然不能涵盖整个中原——以赵普的说法,这是因为山高路远,为了战略考虑只能先就近安排。
赵匡胤对此表示理解——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地盘也只能一块一块的慢慢打,目前太远的地方自己又够不到,看到吃不到也是徒增烦恼。
众将士都是着甲佩剑,立在帐中。看着站在地图前的、帐中唯一的文人打扮的赵普。
赵普见赵匡胤示意开始,便向众将军行一礼,开始说明眼下的情况:“开封的局势和大家印象中的相差无几,还是那句谶语——‘在德不在险’。北离黄河太近,河岸平直,只有顿丘港一处可以屯兵。东去平原广阔,敌大可纵兵长驱,防守不易。而开封眼下的屯田、屯兵、集贸、饲马之处,几乎都要引黄河水,必须贴近河岸——因此,我军防务的重点,就是黄河的巡防。”
“巡防黄河,耗费巨大,我军分出大量兵力行巡防之事,怕还是要走以前的老路,成为守成之邦。”提出问题的是宗泽,他往日将过河视为一生志向,此刻听到巡防,自觉有些不妥。
“今时不同往日,接下普要说的,就是这巡防黄河的可行之处。”赵普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点头,“宗将军适才说的,是不知新的敌情,这几个月来派出黄河沿岸的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几乎相同,我们的敌人根本没有像样的水军,甚至可以推测敌军中根本没有懂水军之将。”
赵普接着又打了个比方:“在黄河以南的我们就是在当年赤壁的孙权,我们的敌人就是当年的曹操,只要我们拒敌于黄河之上,那至少一年之内我大宋可以以少数的兵力保住黄河命脉。”
“如此说来北边的防务便不是难事了。只要在顿丘屯兵,敌来则轻舟与之周旋即可。”孟珙精于防守,已经请缨负责开封防卫,此刻压力觉得小了许多,“城南路旁林深树茂,不便行动。余玠大人带队修筑工事已毕,配合伏兵于道路两旁,寻常军队也是攻不下南门的。眼下唯一漏洞还是在于东侧,要想在平原中居优占先,还是要专门留守一只骑兵才行。”普通的地势经过一番推演,防卫压力已被几手布局化解得极小,无疑让众将心中踏实了好几分。
岳飞接着走上前,语气平淡地将踏白军收集的大致敌情又报告了一番:附近相邻的强弱势力共有五支,其中隔黄河相望的有三晋和后赵,路上遥临的有齐鲁,两只在南方,只有五六十日路程的是后梁和后周。眼下以三晋最强,齐鲁、后周次之,后赵最弱。三晋有李牧廉颇等兵家名将,齐鲁则管仲当国,晏婴辅佐,都是史册上非凡的俊杰。
“大周有个叫柴荣的,”赵匡胤插了句嘴,脸上不自觉地挂起几分笑,“诸位将军都知道,他和朕是旧识。朕自问还算了解世宗皇帝,他是个大好人,又是个各方面本事都很大的人,朕以前一辈子都想把他比下去。”
“可惜世宗皇帝死的太早了,”赵匡胤又补充了一句,继而又笑了起来,“柴大哥要是多活个二十年,可能真没我太多事了。”
出于这层考虑,后周被确定为可以考虑结盟的对象。而三晋实力之强只在陆战,如不过岸挑衅,和可两者相安,战可依河迎敌,大可不做开口之人。剩下齐鲁路途太过遥远,远征补给难就。于是,后梁后赵,成为了宋第一次出征的两大目标。
岳飞首先指了指地图上的高唐港,此处就是大宋下次出征兵锋所指。
“我军长于水战,敌人若敢出港,也必成水底冤魂,若是龟缩不出,也必为我军强攻所破。况且敌人缺将少兵,救援不便,哪怕我兵力较少,多些时日也必能得手。只要攻下港口,便威逼敌军钱粮兵马之所,大可时时侵袭,成为敌人跗骨之蛆。”岳飞分析了一番,下面已是情绪激昂,连连请战了。
“后赵势孤,且多擅骑兵,不善攻城水战,想来我军攻下高唐乃至久守高唐都不是难事。”曹玮还是冷静地提出了疑问,“但是沛城不一样——此地四战之所,想必觊觎此地的,不止一家。”
赵普的地图上对于沛城附近也刻画的很明显:此地西为后周,北即大宋,东有西楚,南临两晋,这四家势力如果想发展,沛城是绕不开的地点。
赵匡胤则是大笑起来:“小子见识不错——只是,我们要这座城作甚?”
“不取朱温的沛城?”
“那地方城小田缺,四战之地,防守形式比开封还要糟糕得多,要这种地方做什么?”赵匡胤道,“只需要关注谁拿下了那地方就好。”
曹玮明白了这其中意思:“那就是说,我们要的只是高唐港这个河港,而往北过河,要的不只是那个高唐那个河港……日后可能还会进攻黄河中段的其他河港。”
“没错,我们可以不要沛城,也可以不要陈留,但是……”赵普的目光,落在了后周旁边的官渡港上。
“可是,不是说我军和后周结盟……原来如此!”曹玮看向了地图的最西侧,上面标注了两个字:洛阳。
“我军可以出兵相助后周,但是后周必须要把官渡港让给我们。”赵普点了点头,“我大宋统一天下的第一步就是如此八个字——扼守黄河,威逼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