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
看到礼物的瞬间泉红透了脸,像被烫到那样跳起来转身“飞”回卧室,刚甩上门又拉开冲回沙发旁,一把抓起掉落的手机再次光速消失。匆忙间她似乎瞄见七海先生的脸也红了,本就冷硬的线条随着颜色变化显得越发锐利。
——五条前辈这种东西,可以的话还是就地打死比较好。
七海建人下意识弯了弯手指,起身回卧室时注意到客厅一角布置出了个工作区,家用电脑的显示器大得有些离谱。妻子似乎有些轻微的近视,专门配备一个大一些的显示器倒也不算太奇怪。
他大概看了眼五条悟托夜蛾校长转交的“礼物”,这个分量,那家伙是打劫了情趣用品店吗?盖上盒盖用力将礼物搡进橱柜最深处,他的视线又移到餐桌上盯着那束向日葵:“……”
二十分钟后,泉听到卧室门被人轻轻敲响。她满脑子想得都是现在去洗澡还来不来得及,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我我我,我这就来开门!哇啊!”
门开了,端着热牛奶的七海建人接到一份飞扑出来的“惊喜”。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木质的沉稳骤然侵入鼻端,这一刻小林泉恍惚觉得需要给自己买上一份重疾险。
——回头就把这张破床给换了!
不小心绊倒摔进心上人怀里,这种言情用烂的梗怎么还会在现实里出现!他会不会认为我故意的?
“你忘记喝牛奶了。”七海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成熟可靠,也就泉个子低又害羞没有抬头看,否则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原来心如擂鼓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牛奶?啊,是,谢谢……”泉推着七海建人的胸口七手八脚让自己站起来,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念头从要不要去洗澡变成了“手感真好”。被妻子占了好一会儿便宜的青年抬起一只手捂住半张脸:“多谢夸奖。”
“!”我不记得我嘴有这么松啊?
极度紧张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泉由衷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倒回去打死半小时前那个好奇心爆棚的自己。
眼看她就要因为头部温度过高而宕机,七海建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别怕,我不会勉强你。”
与喜欢的异性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有合法关系存在,这种情况心里没有点想法的人绝对需要去医院检查身体。然而回想起那天晚宴上小林泉可能遭遇的意外,又考虑到结婚结得如此突然,他愿意多给她些时间慢慢适应。不过眼下看来泉只是性格使然的害羞太过,并非对自己或是对人类男性这个群体有什么排斥。
“我不怕,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泉已经紧张到快要过呼吸了,从七海建人手里“抢”过牛奶杯吨吨吨灌了个水饱,抱着杯子冲进卫生间一阵叮叮咣咣。
没过多久,已经回到卧室把自己藏起来好让妻子慢慢冷静的七海先生听见门被敲响。拉开木门,穿着直筒睡裙抱着枕头的小林泉出现在外面。
“……”
揉揉太阳穴,七海建人耐心安慰她:“不要如此勉强自己。”
后者默默用脑门芯儿回应,不说话但也不肯移动脚步:“……”
唉……怎么跟养了个女儿似的?他弯腰横抱起她,轻轻放在床铺空着的那半边上,迅速抖开被子从头到脚把她裹成一只大号蚕宝宝。
“睡吧。”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很快光源就熄灭了。
小林泉缩在被团里努力回忆刚刚进入PrtMafia时经历过的新人“培训”——那还是先代首领时期,老首领轻视女性,组织里所有性别为女的成员统统都被作为预备杀手以及预备陪侍对待。尾崎红叶那种在暗杀上别有天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绝大多数女孩都被当做金丝雀养着,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送出去为组织牟利。也就是说……色1诱这门课,她其实是学过的。
别管究竟学没学会吧,反正理论知识“丰富”。
那个时候,教练是怎么说的来着?针对目标喜好露出身体的一部分……
嗯……具体该如何操作?从被子里伸出去一条腿吗?
就在她踌躇到底要不要这么干时,身边那个男人的呼吸已经变得深沉且绵长。
好吧,他睡着了。
怀着既轻松又遗憾的心情,她蹭蹭枕头,半张脸埋在被团里也跟着逐渐失去意识。
又过了三十多分钟,“睡着”的七海建人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拧亮夜灯。他本想把小林泉抱回她自己的卧室,手指却在碰触到她柔软蓬松的长发时犹豫了。
算了,万一不小心惊醒她,反倒容易引起误会。
找了个能让自己理直气壮的借口,他重新抱着被子躺回去,就着昏暗的光源用目光描绘她线条柔和的睡颜。
真可爱。
窗外的夜风一阵大过一阵,这样寒冷的冬夜身旁能多出另一个热源,不得不说是种罕见且珍贵的幸福。
“晚安。”
他没能忍住,欠身凑过去轻轻碰了下泉的额头,伸手熄灭夜灯,躺回自己那边闭上眼睛。
无光的温暖房间里,有人偷偷弯了弯嘴角。
第二天一早泉是被热醒的,有点熟悉但又不是太熟悉的味道反复提醒着大脑,直到睁开眼睛她还有些迷糊——我在哪儿?
闹铃声好像离得很近,泉迷迷糊糊的想着,我的闹铃是这个曲子么?很快cpu重启成功,她瞪大眼睛单手撑着床垫将自己支起来:“啊!”
“嗯,早。”
同样睡眠不足困意浓浓的七海先生试图挥动手臂,不想中途擦过一片温暖又柔软的皮肤,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那么就只可能是……
昨天晚上还各自卷着被子井水不犯河水,哪知道今天早上就挤到一处去了呢?泉佯做镇定的开始找理由:“天气冷,难免的,哈哈哈哈。”
这是彻彻底底把开了一夜的空调给忘到了脑后。
七海建人顺着她点头:“天气预报预计本周内有雨雪天气。”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有点冷,怪不得。哈哈哈哈哈……”
泉默默缩回去,提起被子挡住脸。
就像只缩回巢穴的土拨鼠。
七海先生移开视线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如果不是早上还得赶时间,他更想躺回去逗逗她。奈何闹铃不给面子,一遍唱完拐回头重新唱起第二遍。
“再不起来上班就要迟到了。”陈述着这个事实,七海建人收回胳膊翻身起床:“我去看看早饭做点什么。”
“昨天的面包还有多,都在冰箱里。”
小林泉也跟着翻身站起来:“还有冰牛奶。虽然你肯定是更习惯喝冰的,但是这么冷的天最好还是对自己的胃好些。”
被她发现了?他没说什么,沉默着同意了她的建议。
洗手间宽大的镜子里映衬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各自咬着牙刷望向镜面。看上去呆呆的。泉先忍不住笑出声,七海先生也终于发出可疑的声音:“噗,咳咳,嗯。”
很快他就收了回去,刷牙洗脸擦头发。
早饭是自制面包太阳蛋,热牛奶和一小份蔬菜。七海建人像昨天一样换好浅色西装以及冬季外套,小林泉赶在他走进玄关前追出来:“领带结,右边比左边高了点。”
“是吗?可能刚才没注意到。”
于是他站住不动,仰头向她露出喉咙这等脆弱的要害。
温暖又干燥的手在领口忙活了一顿,等那团温热的馨香退开,他抬手摸了摸那个复杂美观但没什么用的新型领带结:“多谢。”
“谢什么呀!我可擅长打领结了!”泉对此相当骄傲:“我的抚养人去世前脑子一直不大好使,每天浑浑噩噩的无论穿什么都敢往会社本部大楼里进,要不是有我,大概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他喜欢穿什么花纹的棉睡衣。”
“……”七海先生把领结摸了又摸:“……”
这就是所谓“不靠谱的家长养出了特别靠谱的孩子”叭。
基本上属于无限重复的工作日常没什么好说的,唯一的意外只有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张崭新一万円纸币。应该是早上泉随手塞进来的“零花钱”,七海先生用它买了份便利店的照烧鸡排饭做午餐。
办公室里的气氛常年压抑,大家都不喜欢在总监随时出没的地方吃饭休息。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监工,无论什么事儿都能扯到业绩上去,和他坐在一起饭不一定能吃下去多少,气绝对管够。有人选择茶水间小聚,有人青睐各个防火梯拐角处的吸烟区,更有人愿意多走几步去楼下的市政花园逛逛。
市政花园里经常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人,躲在这里午休的七海建人“刚好”遇上了对容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父女”。
那位父亲是个黑头发紫眼睛,神情颓废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白色医师外套,手里牵着个金发碧眼蓬蓬裙、洋娃娃一般的娇小女孩。
“唉……今天女儿也没有消气,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呢?”
对方走到长椅另一端,一屁股坐在观景长椅上就开始长吁短叹。
哪怕还在做咒术师时七海建人也不是个热心肠,如今遇上这种又像诈骗又像钓鱼的家伙,自然选择了最有效的方法——无视。
“林太郎是个大笨蛋!”
金发少女双拳紧握着冲男人大叫:“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吧?我只是给孩子们提供了个相亲的机会,其他什么也没做,谁知道那人自作主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些下流药剂,最后只有我成了坏人……”他苦恼的挠挠稀疏的发际线:“我明明可以直接向她下命令的,干嘛非拐个弯,没必要啊!”
七海建人拿起便当盒抬脚就走,这种戏他根本连旁听的念头也不会有。:,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