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五条前辈这种东西应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在咒术高专生活的经历让七海建人做出“他自己就会消失”的判断,自认为八九不离十。然而不久之后他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掌,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早小林泉都风风火火出门上班去了, 这家伙才优哉游哉摇晃着走出客房,甚至找学弟要早饭吃。
“昨天晚上的咖喱味道好好,就是有点辣, 一大早吃那么刺激不太养生,所以呀~娜娜明~我想吃玉子烧~”撑着下巴眨眼睛卖萌的前辈此刻竟是这般面目可憎,七海建人做死鱼眼状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反正这会儿没有任务安排,我能走去哪儿?”
他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倒,张开大嘴打哈欠又伸懒腰:“昨晚睡得真香啊!”
“我认为,您该回学校, 或者京都自己家,或者随便什么地方的酒店, 总之别一直待在我家。”七海建人臭着脸背对他开始打鸡蛋。随便换个什么人,硝子前辈也好, 夏油前辈也好, 灰原也好, 他都乐意让他们在自己家常住, 唯独五条前辈,真恨不得用扫把赶出去。
鸡蛋液加热至成熟的香味越发浓烈, 五条悟眯着眼睛翻看随手捞出来的杂志:“别煎太久哦, 中间嫩嫩的处于凝固与流动之间味道才最好。”
等色泽金黄的玉子烧被放在面前,他扔开杂志往前坐坐,捡起筷子埋头就吃:“嗯嗯,不错。”
“教师资格证到手你就可以去高专报到,我已经和夜蛾打过招呼了。另外还有你的等级晋升, 冥冥那个死要钱的女人居然主动提出帮忙耶,好神奇!”五条悟心满意足的夹着玉子烧一个一个往嘴里送,中间不时抽出空说上几句。七海建人坐在他对面喝水,等他说完了才道:“随便怎么安排,反正我只是个普通的外语教师,工作时间严格按照教育省颁布的条例行事,坚决不加班,就这样。”
“诶——!”大龄儿童不满的拖长声音:“算加班费,三薪,也不行吗?”
七海先生斩钉截铁:“绝不!”
就总监处那种把人当牲口使唤的尿性,你但凡开五分钟的口子,他们就敢早上五点喊人起来去祓除咒灵。所以他就是个英语老师,兼职咒术师而已。
“唉,好吧。”
五条妥协,吃吃笑着单手捞起手机操作:“我劝了哦,我真的劝了,不为金钱所动可是难得的好品质。”
也不晓得这段语音究竟发给什么人,七海建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把五条悟赶走,然后好好打扫一番卫生。泉很爱干净,东西总是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没道理两个人都忙时家里还能保持整洁,一个人辞职闲下来了反到乱七八糟。思及妻子,因为前辈赖着不走而烦躁的心情不由缓解了许多,余额为数不多的礼貌总算勉强又勉强的保持住了。
早饭之后五条悟的手机就像得了疟疾那样时不时抖上几下,他不需要专门操作也能“看”到那些信息——普通咒术师处理不了的麻烦源源不绝,目前唯一能够正常工作的特级咒术师自然忙得马不停蹄。
“我去做任务了哦娜娜明~可别太想念前辈。啊对了,你家客卧里的那张床,我早上下单让人换了张新的来,还有床垫也是,你注意收下货。”
他非常没有自觉的抬脚就往玄关去,七海建人愕然道:“你为什么要把下单地址填到我家?”
“当然是因为客卧那张床睡得不舒服啊~太短了脚都伸不开,换张新的,哎呀~嘿嘿~”
五条穿了室外鞋,把拖鞋随便落在玄关里,赶在学弟发怒前拉开他家的门从走廊翻下去逃掉了。
“可恶!”七海建人瞪着半掩的大门突然就很想搬家。
——灰原!你就不能晚上给五条前辈托个梦么,让他滚远点啊!
十一点半的时候物流公司果然把货物都给送到了,由于床和床垫加起来比这套两个单间拼凑起来的小公寓售价还高,负责运送的人非常天才的请了吊车直接将货物从窗户送至目的地。被人拆了扇窗户的业主脸色漆黑得可怕,为了避免被他跳起来痛打一顿,工人们在安置好那张离谱的床以及床垫后忙不迭又七手八脚给他把窗户重新装了回去,甚至顺手免费把旧的那张床按照要求搬去旁边的空屋子安置。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掉,七海建人从头到尾把房间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打扫过一遍,甚至专门兑了消毒水进一步消杀。
晚间泉下班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一边暗自庆幸没把重要的私人物品藏在床板里一边拉开客房门:“……”
好家伙,五条先生这真是钱多的没处用了——全系英国进口手工品,卖得就是个品牌和身份。
“算了,对方恐怕也不过一时新鲜而已,”泉好言安慰丈夫,中途又补了一句:“这种性格的前辈你就这么一个,对吧!”
再来一个日子就别过了。
“目前是这样。”七海建人弯腰抱了抱妻子:“我很抱歉,赶不走这家伙,让你跟着烦心了。”
“还行吧,倒也不算有多烦,真正烦人的家伙你都没见过……”她笑着反手拍拍他的腰:“辛苦你,明天我双休,烤些面包咱们出去远足?”
早就说好的赏花已经无限期拖延了快两个月,樱花肯定赏不到了,索性碰上什么赏什么。
七海建人努力回忆了一番记忆里的各种赏花名胜地:“好。”
又过了一个月,教师资格证如约而至,隔天七海建人便赶去咒术高专报到。看着这个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面前的学生,夜蛾正道憋了老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只把他的证件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外语教师,真亏这小子想得出来。
“七海,咒术师该注意些什么我很早就给你们讲过,现在就不啰嗦了。希望这次你能自始至终记得踏入这里的理由。”将证件还回去,他转身走在前面领路:“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在校外做任务,这你知道。本届三年级没有招来学生,二年级有个辅助科的女孩,一年级是个男生……”
还是当年的步道,还是当年的景色,还是当年的教学楼,一切都像是被封存在滴胶球里那样不曾发生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少了很多熟悉的声音,校园里比当年寂静了许多。
“你是五条招进学校的教师,教学以外的事……自己斟酌着处理。”夜蛾正道将七海建人带到坐满监督辅助的教师办公室,金发青年进门的瞬间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就……咒术师?
一只狼跑进兔子堆里蹲着是几个意思?
“七海建人,新来的英语老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略微弯了下腰完成流程,曾经教过他的几位老资格最先反应过来:“欢迎欢迎,随便坐,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都和五条走得比较近,早早被打上了五条派系的烙印,此时见到五条当年的直系学弟自然倍感亲切。老实说七海建人那时并不像前辈们那样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多少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少年,因此还能在多年以后被教过自己的老师们成功认出来。
经过一番双方都强忍尴尬的寒暄,办公室最终恢复平静。七海建人知道只要自己在这些监督辅助就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了,于是大约坐了五六分钟,他拿着手机与课本去教学楼里随便挑了个空教室坐下备课。
不管有没有学生,该做的事都必须要做,认真做。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微风时不时顽皮的溜进教室掀起青年案头的书本纸张一探究竟。刚健整洁的字母一排一排宛如印刷般罗列在笔记本上,一些重要的知识点还被其他颜色特意重点标记,就算拿去给专攻升学的补习学校做教案也足够了。
中午接到了妻子小林泉的电话,她大约身处海边,呼呼的风声一阵大过一阵,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爆裂发出的奇怪动静:“新工作怎么样?同事们好相处吗?学生听不听话?”
新工作挺有意思,同事们全都是鹌鹑,学生……还没看见影子。
他垂下眼睑放缓声音哄她:“都很好,毕竟是我的母校,大家都很照顾我。学生们很乖,没有不听话的坏孩子。”
泉的声音变得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天有异国的合作伙伴来谈生意,带过来的伴手礼挺有趣,晚上带回家咱们一块琢磨琢磨看该怎么吃。”
七海建人喜欢听她说“我们一起”这样的话,对那有趣的伴手礼也产生了好奇:“好,我六点半左右就能到家,你不要开太快,路上注意安全。”
对面的风声猛地变大,小林泉轻笑着应了几句挂断电话,七海建人低头拿起笔继续翻课本、写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