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对不起!你没事吧?爱丽丝不是故意的……”
就在七海建人起身离开市政花园的当口,一只瓶子从活泼的金发少女手中飞脱。也许是她一直都把它攥在手里把玩的缘故,液体从并未盖紧瓶盖的瓶子里泼溅出来,消毒药水的味道一时间熏得人头脑发昏。
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这么小的小姑娘计较,七海先生看看沾了消毒水的裤脚又冷冷撇了眼那孩子:“没事。”
“抱歉啊,真不好意思,这孩子顽皮惯了,一点也不像她姐姐那么稳重。唉……”作为家长,中年男人很是紧张的凑上前道歉:“给您添麻烦了,或许我可以支付洗衣的费用?”
“不必。”
七海建人绕过他,绷紧下颌骨点点头,就这么走了。
消毒水而已,总不可能比咒灵溃烂时喷出的污秽更倒人胃口。这对父女别有来意又充满违和感,咒术师的直觉告诉他最好远远躲开。原本他就不是什么好奇心深重的人,如今身后有家有室的,自然更不乐意轻易涉险。
金发青年拎着便当盒走远了,中年男人惆怅的远远望向他的背影:“不上当呢,爱丽丝酱。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要我把消毒药水洒在他身上了么?泉会明白的吧。”金发少女赫然双脚离地飘了起来,她从背后揽着中年男人,也就是PrtMafia首领森鸥外的颈项:“我要吃刚才看到的那款年轮蛋糕!”
“蛋糕不着急嘛,难得来一趟新宿,先去试试新裙子,爱丽丝酱~”
笑眯眯的老男人,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今天要带些什么回家?
六点一到七海建人准时走出办公室,中午在市政花园遇到的那对父女已经被他抛到脑后。回忆起文员们最近尤为青睐的新品甜点,他有了不少灵感。
真是奇怪,早年被迫替前辈们带甜点回学校时真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甜品店都能关门大吉,但是现在他却只担心那些店铺做不出新的创意。
“劳驾,奶油和草莓的小蛋糕,请替我装盒打包。”身材高大的冷峻青年与橱窗里乖巧可爱的甜点画风严重不符,柜台内的营业员鼓足勇气盯着他堪比教导主任的视线反驳:“您,您是说我们最近新推出的复古法式雪域精灵吗?”
“这个,白色奶油和红色草莓的,小蛋糕,”七海先生面无表情,“谢谢。”
虽然他冷冰冰硬邦邦,但他说了“谢谢”耶!
营业员被扫了一眼,立刻从善如流端出顾客要的东西并迅速打包:“盛惠!”
带着这份小礼物漫步走回家,七海建人眉眼间的厉色逐渐消退,变得平和又温厚。
“我回来了。”
今天照旧有人满怀喜悦的期待他,被需要的充实感让青年变得更加柔软:“这是带给你的。”
他弯腰从鞋柜底下取出棉拖鞋更换,没有注意到妻子停顿的动作与脸上一闪而逝的晦暗表情。泉停了一下接过蛋糕盒子,转身将它放在餐桌上又去倒了杯温水:“晚上吃乌冬面,你要生菜还是油麦菜?”
很想说随便哪种都行,思考片刻后七海建人做出选择:“生菜。”
客厅里较之昨日又发生了些许细微变化,看上去越来越像个温馨小窝。工作角的家用电脑开着,零零碎碎的表格里罗列了各项待办行政事务。
“快要销假了?”他多看了那些表格一眼,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泉端着水杯走到他身边递出去:“是啊,我都已经休息了半个月,会社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否则BOSS也不会冒风险离开横滨跑去新宿堵人,那么重的消毒药水味,生怕她鼻子失灵吗?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由衷为他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这样善良又可靠的普通人在黑1手1党眼里与剃了毛的肥羊无异,另一种意义上的柔弱不能自理。
“我会和森先生谈谈,去年挖掘到的助手差不多也适应了会社的工作节奏,想来不至于还像之前那样忙。”
她可没有兰波先生或是魏尔伦那样的底气,敢给BOSS放上个一年半载的鸽子。十五天已经是森鸥外的极限,再继续罢工下去势必影响到组织运行的根基,届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复工肯定是要复工的,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吃个闷亏。如果慈善晚会那天没有遇见七海建人,后勤干部现在大约会因为虐杀合作伙伴而待在地牢里等待惩罚降临。
话说,应该不会有人误把她小林泉当成颗软柿子吧?
难得森先生低头,底层成员们更广泛的生活福利、符合规范的假期与轮休制度、以及丈夫的人身安全保障……这些无论如何都必须逼迫他就范。
七海建人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接过水喝掉:“做你想做的,但是不要太辛苦。”
即便只有寥寥几行字,也能看出她是真心热爱森氏给予的这份工作。在岛国整体的社会大环境里,极少有人能从事喜爱的事业并能集中精神全力以赴,自己做不到的事,总会希望喜欢的人能好运遇上。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另一个重要问题:“森氏距离这边,有点远啊……”
“还好,通勤时间需要一小时,我尽量晚上八点钟前到家,可以吗?”这个保证就是泉自己也不太敢确定,因此声音也有些心虚。七海建人听完不太赞同的看着她道:“晚一点也没关系,别开太快,注意安全。”
“我知道啦。”小林泉笑眯了眼睛,改换话题:“吃晚饭吗?我去煮面。”
“我和你一起。”他拿着空玻璃杯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气氛变得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温馨和谐。
煮乌冬面不是个技术活,半成品放进开水里过一下就能吃了,想放什么调味料以个人喜好为上,属于家常又大众的做法。热汤面在寒风凛冽的冬季不但暖了手和胃,也能温暖人心。被带回来的小蛋糕就是最完美的饭后甜点,两个不怎么热衷吃甜食的人一句怨言也没有,反正最后连片草莓叶子都没剩下。
仍旧是一人洗碗一人收纳,今天晚上泉要比一十四小时前从容多了,经历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不但毫不羞怯的抱着枕头敲门进而大喇喇占据了七海建人半张床,甚至还带了本睡前读物来。
“你看的是……法语?”他有些惊讶,脸上流露出赞叹的神色。小林泉只读到高中,却比很多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还要自律勤奋。毕竟外语嘛,尤其欧洲那片大陆上的拼音文字,可以说是岛国人的天敌。坊间至今还流传着关于岛国人学英语学法语闹出的笑话,七海先生自己也只浅浅了解过一些英语词汇罢了,还都是工作需要。像这样独立自主学习一门语言,在他看来不比咒术师等级晋升容易到哪里去。
泉把枕头竖起来拍拍,舒舒服服靠上去,按照书签翻到上次结束的地方:“兰波先生,也就是我的收养人,他是个法国人,在语言学方面很有造诣。虽然一度被魏尔伦打到头导致脑子不太好使,但确实是个毋庸置疑的语言天才。兰波先生说……他说,语言这种东西不需要学,听一听看一看就会了。”
啊,这种熟悉到让人头痛的,天才们特有的傻瓜论调。
七海建人不由回忆起那两位最终分道扬镳的前辈:“所以?”
“可我并不是那样的天才,我就只是个普通人。难道说没有与生俱来的出类拔萃的能力就是普通人的罪过吗?开什么玩笑!我是不如他随便看上一眼就能学会一门新语言的速度,但我不作死,我比他活得久,我比他的时间多,最终我学会的东西,我见识过的风景,我经历过的旅程,都要比他丰富。所以啊,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她“吃吃”笑着竖起那本游记挡住半张脸,灵动的椰褐色眸子闪闪发亮:“你想学吗?我教你呀。”
“……,好。”他轻轻笑了一声:“你告诉我,我慢慢学。”
能学会最好,学不会也不妨碍更加深刻的了解她。
第一天一早,七海建人前脚刚走,后脚魏尔伦就领着中原中也登门拜访:“这是带给你的进口水果……屋子打理得不错嘛!”
魏尔伦先生一进门就摘掉帽子四处看,注意到露台上的花丛后惊喜的睁大眼睛:“我送你一栋房子怎么样?不需要回报什么,就照这样整,留个能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给我再管几顿饭就成。”
“您真的不是想找个免费管家兼保姆?”
以这家伙平时的大少爷作风,这个推论成真的可能性极大。泉拉开通向露台的门把他们请到阳伞下就坐:“森先生吩咐了些什么?”
一直沉默着左看右看的中原中也脸色不太好。对首领的忠诚让他把脏话都憋了回去,但是事情发生在如同长姐的小林泉身上,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基本上也就不能算是个人了。
半个月,十五天,足够想知道真相的人深入调查并得到结果。:,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