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是不是在阴阳他老爹不重要,反正李渊冷处理也不能对李世民怎么样,眼下重要的,是突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办?
说起来,老李家也是定鼎中原坐了天下了,突厥老这么过来三天一劫掠五天一陈兵的,满朝文武都没面子,都呕着一口气,这会儿看见皇帝竟然想迁都退避,这口气就呕得更难受了,丢人!
但李渊不这么想啊。
兴许是岁数大了,不再想要打打杀杀;又或者心知朝中能出兵震慑突厥的就只有秦王一脉将领,而他又不想让秦王府更进一步,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个曾经在晋阳宫拉起队伍一路带兵打进关中的老皇帝,已经没了当年的雄心,只想太平度日,在面对突厥时,也是一味忍让。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眼下都被李世民问道脸上来了,无论心情如何,是“大怒”还是“大喜”,大朝会上满朝文武当面,他这当老大的,得给句话。
于是,李渊虽然不大高兴,但仍“遣太宗将三十余骑行划”,先让李世民去看了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世民还是带着飒露紫去的,随他一起的,文有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武将这边,就是裴行俨和尉迟敬德了。
到了并州,別说李世民了,李盛气得毛都要乍起来了:这TM的突厥人也太嚣张了!
看着那边躺在地上哀叫的唐兵,李盛感觉背上二凤的拳头都攥紧了,背上的鬃毛被不小心抓起来几缕有点刺痛,但李盛没精力顾及,他也紧紧盯着那边的人不放,两只前蹄不自觉得踏着地上的土,是一种很不耐烦的姿态。
但就算再气愤,没有统兵权,李世民也只能压住这口气,只能防御不能出战,真是憋屈!
回了长安后,李世民去会见李渊,把突厥人的嚣张跋扈狠辣决绝描述一回,“还日,固奏必不可迁都”,以突厥人的心性,难道你退让一步,他就会适可而止吗?
突厥人虎狼心性,兵锋相对尚且如此,焉能宽纵?
在李世民的劝说下,李渊的脑子回笼了一些,便不再提起迁都的事宜,这也让朝中官员松了一口气。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世民派去山东主持大局的温大雅和张亮被齐王府注意到,尤其张亮,在山东招揽兵马,被齐王一状告到皇帝案头,说他谋反,张亮被李渊打进牢房。
消息传到秦王府,李世民当即大惊,焦灼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亮便快马入宫向李渊求情。
不快不行啊,这件事是齐王与太子府主导,而张亮是受他的命令在山东整兵,张亮入狱,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会遭受什么待遇,李世民已经调动了秦王府能调动的所有资源,只有一个诉求——在天亮之前,保住张亮。
但结果令人扼腕——李渊把事情交给了齐王处理,如今他亲自进了大狱,那所有的操作都没办法进行了。
李世民急得一晚上没睡觉,长孙无忌等人也谁不着,听说秦王在小花厅后面看着飒露紫发愁,一群人都跑过来了。
李盛是睡得正
香的时候被撸醒的,听说了这事儿L,心里也是一紧,这件事,要是真砸实了牵扯出李世民了,李渊再心冷一点,秦王府只要听到一点消息,只怕明日就要起事。
虽然在真正的历史上,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震荡,但换了个世界,也难说呢。
于是他也愁得要命,一人一马对着大月亮长吁短叹,看背影都很寥落。
杜如晦几个人过来,也跟秦王坐在一起,智囊团一到,说话的阵地就转移到了里面,这时候长孙氏也被惊醒了,没一会儿L后面就送了热茶滚汤上来,还有几笼点心,但几个人都没心情吃,喂飒露紫,罕见地连马都没兴致吃点心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李世民整装进宫。
李渊见到这个二儿L子满面泪痕地过来为部下求情,陈说前些日子自己心中的惶恐。
大哥数度逼迫,连自己想要远离中枢去过清静日子,他都容不下,自己夜夜难安,但还是心存希望,派张亮去山东,也只是例行公事视察巡检,见一见当地军容,也是代他行事,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齐王打成谋反大罪,他战战兢兢,只有来求父亲了。
想起秦王连年征战在外,天下平定了却日日提心,前些日子他承诺了秦王外任洛阳,也未能成行,李渊叹了口气,扶起二儿L子,开释了张亮。
李世民感激涕零地出了宫门,进了秦王府看见被折磨拷打得没一处好地方的张亮就阴下脸来,朝臣犯法,也轮不到他李元吉去动用私刑!
二凤是个骄傲的人,你动了他的人比动他自己都难受,只有没本事的老大才会护不住底下人。
这件事还没过去,尉迟敬德又出事了。
李建成攥到手里的张亮还没从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就被李世民救走了,心里老大地不痛快,但“孤立秦王然后搞死他”的计划还是要进行下去,秦王府猛将多啊,馋得李建成流口水,他先是派人偷偷接触尉迟敬德,送了一大箱金子。
“太子殿下仰慕将军已久,又是承继天下的正统储君,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呢?我太子府必然倾心以待。”
尉迟敬德心里不屑:什么鬼东西也来招揽老子,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拿点钱来就觉得我会背叛秦王,真是让人不爽。
他敷衍地拱拱手:“多谢太子厚爱,只是,秦王殿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要先还完恩情啊。”
太子的说客也不灵光,听了这话,还傻傻地上来追问一句:“那,这恩情何时才能报答完呢?”
尉迟敬德让人关门送客:“这辈子是还不完咯。”
门外那人气得脸发黑,尉迟敬德,你给脸不要脸!
当即回转太子府陈说厉害,当然添油加醋是肯定的,太子这些日子也在不停地收揽人心,但是,秦王府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好二弟灌了迷魂汤了,说什么,给什么,就是不接话,他昨天去拉拢段志玄也是被人直接拒绝。
李建成的面子被挫了一回又一回,这次是气得狠了,很好,看来利诱不管用,那就让你们
看看拒绝我的下场!
李建成很不爽自己被撅了面子,没两天,尉迟敬德被人罗织罪名下狱,李世民又气又急,又是跑了一趟仁智宫找李渊才把人救出来。
太子好像是疯狗一样追着秦王府的人赶尽杀绝,李世民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齐王的一个举动,彻底引燃了秦王府的怒火。
李元吉进言李渊,陈说秦王悖逆之举,力劝李渊杀掉秦王。
但李渊毕竟是亲爹,还不像是李元吉那么丧心病狂,认为李世民平定四海有功劳且天下皆知,若随意杀害,必然招致天下的怨言。
李元吉是一点都不遮掩他对二哥的杀意了,直言道:“秦王常违抗诏敕,当年初平洛阳,便顾望四地不肯回长安,还分散钱帛以树私惠,违背陛下的心思,便是反逆。”
——“但须速杀,何患无辞”。
就是明说了,只要先把秦王弄死,罪名随便安就行了。
李渊沉默不语。
但,这个沉默不语,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了。
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李建成看着自己对秦王府人才的招揽计划几乎没有任何进取,干脆就采取另一种办法——以公文的方式,把亲王府中的重要人才都调离。
像是房玄龄和杜如晦,都高升了,但这俩人都挂着一张脸,升个鬼啊,老子在秦王府干得好好地!
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暴躁呢?
这与唐朝的政令有关,按唐律,一旦是作为大唐的朝臣而非秦王府的臣子,那就得跟藩王保持距离,不能私下会见,否则就是犯法。
出了这一招后,李建成还专门派人盯梢,就是要抓他们的小辫子。
逼得几个人装成道士,大晚上地从墙头上进来见面。
随后,突厥又有异动,李世民请兵,李元吉又在私下里诋毁。
“秦王想要在外领兵,所以才对迁都之计多次阻挠,只要突厥一直来犯,那秦王就能一直领兵,这是有了篡夺皇权之心啊!”
从理智上,李渊知道这是齐王太子集团与秦王双方的争端,彼此有些言语上的诋毁是正常的,但是从感情上,他也确实有些心理波动——秦王军功太盛,的确不能再领兵了。
这档口,李建成举荐李元吉领兵出征。
“建成乃荐元吉代太宗督军北讨,仍令秦府骁将秦叔宝、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等并与同行,又追秦府兵账,简阅骁勇,将夺太宗兵。”
既然拉拢不了,那就强行征兵,皇令如山,你拒绝就是谋逆!
李世民沉默良久,当即叫人去找李渊告发太子与齐王祸乱后宫,另一面,当晚便叫人都来秦王府。
对太子和齐王的指控不是凭空捏造,毕竟,李渊也隐隐知道齐王与后宫妃嫔交往不少,这一告发,他急火攻心便叫了人来问,又彻查真相,当了皇帝,要是被自己儿L子在眼皮子底下戴了绿帽子,那他真要疯了。
这事儿L不体面,但时间被牵扯住了,给秦王府
留了喘息之机。
当晚,被调离秦王府,不能在明面上往来的人们,以各种伪装进了秦王府。
鬼知道李盛正在好好地吃草,突然看见从墙头上探进来一个大头的时候有多惊悚啊,为了遮掩面容,房玄龄的头上还顶着一大坨杂草,身上的道士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沾了不少草叶,看起来也就比街上的乞丐体面一点点。
杜如晦名门出身,还有点形象包袱,但也是一身伪装,一个文士,打扮成亲兵的样子来的,把头盔摘下来的时候李盛都看呆了。
随后又有别的人到了,有的是从后门肩膀上挑着扁担进来的,还有人是从后面小门跟着长随混进来的。
毕竟最近太子跟疯了一样盯着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人到齐了,让秦王稍有宽慰的是,尽管被从秦王府调离,但大家都是很有坚守的,秦王有诏,大家都来了。
夜晚烛火昏暗,秦王府小花厅里挤满了人,大家都看着面向地图沉默不语的秦王,等着他作出决定。
齐王征用秦王府中将领,若不做出对策,那就是等死了,战场上,齐王作为主帅,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让你带着步兵去打骑兵,你去不去?去,是送死,不去,违抗军令,当即处决。
这就是针对秦王府的明牌,这个牌局,到现在,太子联合齐王,已经把秦王府逼到了墙角,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牌局打不下去了,有人压着把你的牌都拿走,这怎么办呢?
李世民的手抚过地图上的宫城布防安排,眼神一厉——简单,既然这局牌我被逼得打不下去了,那就谁都不要打了,干脆,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