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去,我帮你检查一下。”
男人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哪怕知道这是医生的本职工作,时欣还是有些扭捏。
她故作镇定,告诉自己医生眼里不分男女,然后撩开衣服躺了下去。
头顶的白炽光亮的晃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过后,戴着冰凉医用手套的手落在了她的胸上。
时欣竭力忽视掉那怪异的触感,墨镜和口罩恰到好处的遮挡住她所有的表情,不至于太尴尬。
“疼了多久了?”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时欣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几天了吧,没有多久,就是隐隐约约的疼,我担心会不会有问题。”
“医生,”时欣小心翼翼询问,“我不会得生什么病了吧。”
“这里疼吗?”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手下动作加重。
“不疼。”时欣老实说。
“好了。”
漫长的检查终于结束,医生收回手,转身在纸页上写着什么。
时欣赶忙拉好衣服,确定口罩眼镜还完好的戴在脸上时,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下来,就听见他又说。
“最近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忌口,但冰辣还是少吃……”
典型的得了绝症之后医生怜悯的交代:没多少日子了,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能过几天痛快日子就算几天吧。
她今年才二十四啊!
不至于就英年早逝吧。
“我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时欣颤颤巍巍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医生动作顿了顿,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无语:“经期间的正常胸痛,不是大病,别想太多。”
听见自己没什么大碍,时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很快,她反应过来,警惕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经期?”
病例上也没写啊。
医生似乎轻笑一声。
修长的手指按在名字那一栏:“这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时欣:这玩意还能看出来?
时欣大为震撼。
这年头医生都会算命了不成?
“每个月8号,你的经期倒是准时,三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日子,证明你身体挺好的。”医生继续往下说。
此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他没有压低声音,那股熟悉的怪异感更加明显了,甚至染上几分嘲弄:“怎么,到现在还没认出我。”
“你还真是忘得干净。”
他摘下口罩。
那张无数次在时欣梦里闪回,恨不得拳打脚踢扎纸人,三年前分手闹得人尽皆知,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独属于前男友的那张面孔露了出来。
哦,原来是她那个死人前任。
怪不得还记得她经期时间。
时欣面无表情:“贺屿宁,你个狗。”
贺屿宁眯了眯眼。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时欣愤怒地摘下口罩和眼镜,露出明媚的五官,因为过度恼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不过还是美的,“你还碰我的胸!”m.
“我每天看过的胸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贺屿宁慢悠悠说,“没必要那么激动,我根本记不住。”
时欣想捅死他的心在此刻抵达巅峰。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个狗还是能让她理智全无。
时欣深呼吸一口。
所谓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但还有一句,谁最激动,谁就输了。
她绝不能让贺屿宁小看。
“切,”时欣冷笑,“你也不过如此,技术差得要命,这三年老娘玩了无数个男人,就属你的活最烂。”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攻击。
时欣为扳回一局而感到得意。
“是吗?”贺屿宁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她影响,甚至眉毛都没有多抬一下,“那三年前你躺在我床上,别求我啊。”
活烂还求人,撒谎也要看实际情况。
论嘴皮子功夫这一块,时欣从没赢过。
她气急败坏,恨不得冲上去给贺屿宁两拳。
好在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愤怒,时欣压抑怒火,按下接听键,手指误触到屏幕,对面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出来。
“时欣,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相亲对象都等你半小时了,再不快点人家都要走了!”
时欣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重要任务。
她立马安抚:“小小,你替我稳住!千万别让他走啊,给我半小时,我马上就到!”
“行了行了,”周晓的声音很无奈,“猫又咖啡馆,别走错地方了,快点到啊,不然人家真走了。”
挂断电话,她才重新看向贺屿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温更低了。
“你要去相亲?”贺屿宁玩味。
时欣骄傲地抬头:“没错。我可不像你,现在还单着吧,离开我之后还有人能忍受你的臭脾气吗?没有了吧,不像我,我三年档期没有一天是空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早把你忘犄角旮旯里去了。”
“你误会了,”贺屿宁情绪淡淡,“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需要相亲的地步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嘲笑吗!
时欣快被气炸了,良好的修养差点维持不住。
她觉得自己好失败,明明嘴上说着早就把他这个狗忘记了,但实际对峙,连连战败。
说不定贺屿宁背后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死鸭子嘴硬,搞得多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有忘怀。
她突然就懒得和贺屿宁吵了,反正怎么吵她也吵不过。
她把摘下来的口罩和墨镜戴好,一副老娘根本懒得搭理你的样子,冷酷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总比你老黄瓜年近三十都没人要强。”
如果现在有人问时欣对前任有什么看法。
她一定能洋洋洒洒八千字并且不带一句重复骂国粹。
抓起桌上的病例单,时欣在墨镜背后翻了个白眼,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转身就走。
她要给贺屿宁一个大大的差评!抹黑他引以为耻的职业生涯!
另一边,只剩下贺屿宁一个人的就诊室。
小护士敲了敲门,看见是他,有些惊讶:“贺医生,你怎么会在这?”
“钱医生暂时有事去了,我替他坐一会诊。”
“哦哦。”小护士点点头,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科室之间互相坐诊很正常,大多数是临时有事,又空不下人,所以就换别的科室顶上。
“贺医生,”小护士又接着说,带了几分八卦,“刚才来看病的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眼熟,捂得那么严实,是不是什么明星啊。”
“要是明星的话,我现在追上去要签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是,”贺屿宁垂下眼眸,向来淡漠的眼底情绪复杂,他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探听病人隐私是不礼貌的,告诉钱医生,我有事,不替他坐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