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范白跑出毒区进了安全圈,席苍那边才有动静。
青年半阖着眼,神色不明:“来得很及时,这个速度刚好可以参加我的葬礼。”
姗姗来迟手下们心头一紧,骨头软的腿已经跟着发抖。
“席少,我们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了!但必经之路上有一块路障,所以我们绕路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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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席苍轻慢阴冷的目光下,手下的声音逐渐微不可闻。
他们心头漫上绝望。
席苍就是这种人,从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冷血又残忍。
他的地位和层次不会教给他共情和体谅下人。
“路障……哈。”青年从鼻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磁性低沉。
“自己去领罚。”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在场十数人的下场。
听闻是自己领罚,阿源反而松了口气。
现在席少的心情……难道意外还不错吗?
接下来,让范白看见,一定恨不得把胸前的红领巾塞回衣兜的一幕发生了。
席苍一直半掩住腹部的手拿开,手下的地方,除了些能以假乱真的暗红液体,毫发无伤。
青年站起身,活动着修长有力的四肢。
阿源试探:“叛徒没被引出来吗?”这次设的局,正是席苍为了抓住手底下的奸细,以身作饵。除了心腹阿源,无人再知道这个计划。
席苍最厌恶的便是背叛,一旦抓到叛徒,等待他的必然是比死还可怕的绝路和折磨。
席苍:“臭鱼烂虾没抓到,倒是钓到一只小鲨鱼。”
阿源心底疑惑:鲨鱼?
他思量着到底什么样的人物才配在席少的口中,被称作鲨鱼。
“给我查。”
阿源试探:“抓到人后的处置方法?”这决定了他们对待那“鲨鱼”的态度。
席苍阴郁冰冷的眼神放在那崭新的手机上,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囚-禁在摆满显示器的房间,关个三天三夜。”
阿源一凛。
席少口中的房间,以他的做派,必然不是好捱之地。
这是要边折磨边让本人看见自己的惨状?
他光是想想汗就从额角流了下来。
意志坚定的男人,在席家刑房里也待不过一天,看来这鲨鱼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席苍脚边,一个手下看着一排整齐的医用品。
反正没用,他拿去丢掉,说不定还能让席少高看他一眼。
那只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只锃亮昂贵的皮鞋踢开。
席苍语气明明听不出喜怒:“我让你动了?”
“你在替我做事吗?”
那人一个激灵,匍匐在地,一个劲地求饶。
其余人恍若未闻,习以为常做着手边的事。
尉迟少爷传言脾气暴躁不好伺候,但真正更令人恐惧的,其实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席家继承人。
“再出现在我面前,大概会变成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万分平常的语气。
他说话时甚至还带笑。
斯文又冷淡,像是刚结束一场精心设计谋杀的杀人魔。
餍足。
阿源没管自作主张,此时瘫软在地、面如土色的人。
询问:“席少还有什么吩咐。”
席苍接过手帕,慢慢地擦掉手上粘稠的液体。
微妙一顿:“给几家福利院打一千万。”
“你亲自去做。”
阿源闷声点头。
周围的人俱是眼观鼻鼻观心。
无论席苍做出如何“不符合人设”的事,一定都有他自己的深意。
这边,非等闲之辈的鲨鱼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餍足地回了小天地。
跟往常一样,没过多久,李百荣提着一个保温盒来探监了。
菜色十分清淡,别说他吃饱了,就是没吃饱也吃不了几口。
更别说f1身边这个跟班不知道怎么回事,五大三粗的男人,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吃东西。
范白被盯得鸡皮疙瘩跳舞。
见少年停下筷子,李百荣慈爱的目光一顿,担忧道:“就不吃了?”
范白心里嘀咕,难道尉迟君还气不过,要让人盯着他吃不喜欢的食物来折磨他?
实在可恶!
李百荣看着没动几筷子的清炒虾仁、清炒时蔬,叹气。
这么清淡少年还不喜欢,下一餐干脆让人带白粥?
一个家世不入流的小傻子,当然不用李百荣费心思。
但他揣摩着那天尉迟少爷的反应,总觉得有点奇怪。
探究欲让他对范白多了几分关注,发现清秀瘦弱的少年除了每天固定的时间出去散散步,真的一直胆怯窝在狭小的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动物似的自闭,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奇怪的情绪。
李百荣还不知道,这叫男妈妈。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他又叹气。
范白头皮发麻,警惕。
难道他熬夜打游戏出了黑眼圈,被发现了?
但他这体质不容易出黑眼圈,熬完夜只会脸色苍白呀。
李百荣又开口:“吃完就走吧,尉迟少爷要见你。”
范白:“!”
糟糕!是鸿门宴。
去的路上,范白脑瓜子嗡嗡运转,一直在想尉迟君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他刚刚给席苍制造精神污染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那就不该是李百荣来找他才对。
咸鱼象征性地想了想,最后放弃了思考。
船到桥头自然直!
尉迟君看到范白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
他微眯眼,吐出两个字:“胖了。”
范白:“!”
小猪咪可听不得这话。
范白默默留给f1一个侧脸。
他侧脸显瘦。
青年扬起下巴,看了李百荣一眼:
“啧,我还不知道,我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对被关禁闭的态度这么好了。”
没有指名道姓。
却让李百荣出了一身冷汗。
尉迟君其实一直知道。
虽然平时表现得万事不究,但青年一直对他们所有人的行动了如指掌。
狮子会过多在意蚂蚁的行动吗?
这个突然发现让老实的青年低头,一语不发。
范白什么也没察觉。
只以为尉迟君在怀疑他“不适应”的真实性。
更怕尉迟君把他的咸鱼安乐窝给掀了。
想了想,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忧郁的眼神,欲言又止地看着尉迟君。
试图掩饰自己被滋润得过于红润的面色。
青年挑眉,没管他,说了正事:
“小呆子,算你运气好。给牧柏的礼物居然真没被退回来。”
“以后你就在我手底下干活。”不容置喙的语气。
现在范白一点都不想吐槽尉迟君的霸道。
他满脑子问号。
第一,都说他傻,他觉得尉迟君才是真的傻。这么离谱的答案他居然真能找了给万人迷送过去。
第二更离谱了。牧柏没拒绝。
“……王八?”
尉迟君显然比范白更疑惑和不爽这件事。
但他的白月光总是不会有错。
尉迟君嘲讽:“没想到你这猎奇的路子,还真让小牧多看了一眼。”
范白确信这家伙实在嘲讽他。
呵。
范白死鱼眼望他,陈述事实:“你说,你再信我一次,你就是傻*。”
李百荣低着头,眉头猛地一跳。
尉迟君显然也愣了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危险:“你在跟我算账?”
“你再说一遍?”
小智障自然是不会读空气的。
他超勇的!
范白一副“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还是乖乖听话的表情,呆板地重复:“你说,你再信我一次,你就是傻*。”
男妈妈不敢说话,眉头又猛地跳了一下,甚至不敢再看自家少爷的表情。
微微眯了眼,怕看见小孩下一秒血溅三尺。
尉迟君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英俊的脸沉了下来。
但李百荣跟了少爷这么久,居然诡异地从青年看似愤怒僵硬的动作中看出几分无措。
“你骂我?”
尉迟君高高在上惯了。
以尉迟家的地位,哪里有人敢忤逆他,都是顺毛哄。
李百荣屏住呼吸,头冒冷汗,想着怎么救场。
范白这突然的一出,就算人真的有用,尉迟少爷也留他不得。
冠姓尉迟,事关一个家族王朝的尊严,无可挑衅。
房间内的空气突然凝滞,压抑得如同置身泥沼中。
风雨欲来。
范白还不是很着急。
他有特殊的撸狮子技巧。
要是情况允许,范白一定回:“骂,我就骂。”
实际,他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木着脸可爱地歪头,眼神迷茫。
像是反应了几秒,恍然大悟的模样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哦。傻*原来是骂人的话。”
他谴责地看着尉迟君,又因为小动物的直觉,来学院这几天,本能地知道面前的人不能惹。
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歪头杀大法好啊。
刚成年的少年,毛茸茸的头发,瘦瘦小小的一只,如同一根指头就能戳倒。
轻轻一捏就能漏出点甜甜软软的馅来。
“傻*”两字从这样的少年口中说出,违和感十足。
不由让人抱怨,到底谁把这样的乖宝宝带坏了。
在场的两人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罪恶。
尉迟君几欲喷薄的怒火一顿。
小呆子的反应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台阶,他摸了下高挺的鼻梁,再次意识到,面前这人不可用常理来判断。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拥有帮他吸引牧柏的本领。
尉迟君别扭地想。
李百荣悄悄抬头,看见少爷自己未觉,却依然没有怒火的俊脸,暗自感叹。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个自己担心的少年,也许今后反而会比他在少爷面前更得脸。
李百荣却丝毫感觉不到危机感,表情欣慰。
“咳。”血压拉满到一半被打断,尉迟君轻咳一声,上挑的眼看着范白可爱的小动静,不自觉地摩挲下手指。
“你……那不知者无罪。以后好好帮我办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新鲜场合,“我时间宝贵,懒得跟你计较。”
尉迟君不计较,自然有人计较。
小呆子死心眼,头也铁,复读机似的:“你说再相信我,你就是……”
张扬的金发青年现在已经深刻知道,对付这呆子不能逆毛撸,你倔,他比你更倔。
“好了,我收回那句话。”
李百荣惊讶到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
尉迟君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令人惊掉下巴的话,一门心思在面前的小呆子上:
“喂,现在行了吧。”
少年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还有把自己说的话吃回去这种赖皮操作。
他一边纠结震惊,一边下意识纠正:“我不叫喂,我叫范白。”
范白憋了憋,憋出一句:“食言而肥。”
尉迟君嘲笑他,眼中却有愉悦的光跳动:“你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吗,就用。”
少年又憋了憋,幽幽:“把自己的话吃回去,你会长胖的……”
金发青年这次没觉得被冒犯,他笑出声,耀眼的模样仿佛一轮太阳化身在人间:
“好。范白,我是尉迟君。”
“你要记住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将刻入你的一生。
范白应付完新任老板——大少爷尉迟君,一脸阿巴阿巴地跟着表情复杂的李百荣出了房间,来到庭院。
李百荣现在不仅表情复杂,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能预料到拥有奇异特质,让人不自觉会心笑出来的少年会发展得很好,但万万没想到,入职第一天,少年的官职已经跟他持平了。
看尉迟少爷的态度,甚至隐隐压他一头。
除了家世和能力相当的其它三人,高傲的继承人从来没有主动对任何人介绍过他的名字。
傲慢到极致。
但无人说什么。
在所有人的观念当中,这就是一件如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
但今天,高傲的王走下王座,对一个少年介绍了自己。
李百荣现在想起刚刚的场面还迷迷瞪瞪的。
更离谱的,范白面对尉迟家的橄榄枝,还振振有词地询问自己的“待遇”、“工资”、“工作时长”、“加班费”。
理由是爸爸妈妈说不能打黑工。
毫无疑问,尉迟君又被一脸正经的小呆子逗得笑出了声。
大手一挥,现场给范白“封”了个“遣牧使”。
什么名头不重要,关键在于耐心缺乏到极致的大少爷,这份陪小孩过家家的心思。
范白察觉了李百荣复杂的神情。
他无师自通,像干部下乡慰问村官,踮起脚艰难地拍了拍高大男人的肩膀,郑重:“我会罩着你的。”
他很感动刚才危机时刻,李百荣想帮他的那份心思。
虽然并没有什么x用。
李百荣被小智障还有点那么回事的态度震了下,随即哭笑不得:“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他是真的有被刚才范白的头铁和胆大吓到,想起那时少爷周身的气势,现在还后怕。
范白一脸“同志你思想还不够深刻啊”的恨铁不成钢。
这就是不破不立。
因为突发的离谱意外,被注意到,他的完全咸鱼计划是行不通了。
既然当社畜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想办法让自己的待遇好一些才是当务之急。
话语权最大的,自然就是尉迟君。
就这样升级当干部,上任当分部长,然后把身上的任务全交给热情十足想表现的新人,自己隐退咸鱼划水,感觉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嘛。
比起原主,他已经实现了质的跨越。
范白垮起个小猫批脸:【满脸写着快乐.jpg】【我就随便笑一个吧.jpg】
生活不易,范白叹气。
这波啊,这波是被迫入职就升职。
而这么难搞的老板,他作为时刻会被外包出去的员工,还不止会遇见一个。
少年惆怅地看着不远处的墙。
墙的那边是自由。
单薄的背影,在阔达风景、高大树木的映衬下,更添几分萧索。
岁月未逝人先衰。
李百荣恍惚间看到了前段时间网上一个非常火的表情包。
加班的社畜被关在高高的写字楼中,唯有一扇半开的窗户连通着自由。
配字:
【救我】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上任第一天,社畜的第一个任务:
【前往牧柏处,打听上一批礼物的消息(未完成)】
【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