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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大师兄院子里的杂役发现大师兄受伤,将您拖出了竹海,不然其他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一个弟子餵他喝了水。

方远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莫小凡愿意救他,还是该害怕萧情盯上了他。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半夜上青霞峰,为什么对他动手,又为什么最后放过他,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掌门才姗姗来迟,看到面有怒容的便宜师父,方远坐在床上,不知道怎么的,恐惧终于压不住了,第一次真心的叫了出来:「师父!」

声音带着无限凄楚,他像要断气一样哭着埋在便宜师父的怀里,把所有后怕发泄出来:「师父!」

樊愈真人重重抚了抚他的后背:「莫怕,告诉为师,袭击你的歹人是何面目?」

方远自然不能告诉他萧情的身份,只挑着外貌的一点特点说了,比如戴着面具,配着摺扇和紫萧。说了一会儿,方远才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掌门。

樊愈真人只嘆了口气:「你在此处安心突破,此处有太上长老坐镇,量那贼子也不敢再来。」

「是。」方远乖巧的点了点头。

樊愈真人又叮嘱了他半柱香,才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一个弟子看守。方远觉得身边有人挺好的,经此一事,他有点害怕一个人呆着,当晚甚至从梦中惊醒,梦到自己的头被扇子切下来了,惊出一身冷汗。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方远想,等他突破出去,莫小凡就是他亲儿子了。

他等着主角打败boss的那一天。

第9章 大树

时间紧迫,禁地的太上长老只允许他停留十天,方远在打坐一晚将伤养得七七八八后,就重新积聚力量准备突破。

掌门提前给他准备了三块木系的上品灵石和一堆丹药,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记清楚经脉图,生怕他出岔子。如果不是半途遭遇萧情,方远早就该突破了,掌门也不会这样忧心他心境有损,走火入魔。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握紧一块灵石,沉入了识海。

方远从小就有个优点,心容易静,不会一直惦记着过去的事,做事虽然慢吞吞的,但格外稳健,经得住打击。

所以第一关心障轻易就过了,自他身上冒出的丝丝心魔黑气还未触及眉心,就被温厚纯粹的魂灵包融消散,连声音都未曾发出。

在每一个大境界的五重天里,以突破第三重和第五重最难,第三重代表体内灵气已开始朝着更深境界转换,第五重则代表着完全的质变,更别提方远还是第一次突破。

这和在竹林时自然而然的过程不一样,珍贵的直觉断了,现在只能靠自己摸索。

就像做一道数学题,有人可以在第一次粗看的时候,凭着感觉写出答案,但如果从头读起,细究它的推理过程,就会十分痛苦。方远如今走的就是第二条路,但给他的收穫也是巨大的,他对自己的身体、经脉、灵流更加熟悉,并将这种经验深深印刻在了脑海。

两天后,他身上的气机开始变化。

少年的神色由痛苦变得舒缓,灵流激荡,将他束发的青绸冲散,凌乱的垂落在全身。

在他的识海里,出现了一团五彩的灵光,那是他萌发的「道种」,若是让清风剑派其他人看见,必然会大吃一惊——普通人中有灵根的百不存一,而修士中有机会悟出「道种」的,却是万不存一。

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无数人懵懵懂懂迈入道途,最终却不过是一只蹦跶得高了些的蝼蚁。修士找不出自己的道途,悟不出自己的道种,就如游鱼随波逐流,註定没有与天争岁、蜕凡成仙的机会。

道种千变万化,有的人是山川河流,有的人是雷鸣雨雪,也有的人是宝刀灵剑,道途三千,道种也无边界。

方远心神甫一接触到那一团灵光,便被它缠住,拉入了全新的世界。

……

方远刚甦醒,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像是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被阳光照到了,他似乎变得很大很大,尽情舒展在天地中。即使没有眼睛,却能远远看到山巅上融化的雪。

鸟鸣风啸,环绕在他身边。

很快方远就意识到这不是「做梦」,他的灵识被道种拉了进去,这个幻境是他道种造出的,代表着他的道心?

会是啥?

他心里兴奋,努力想看清楚自己的状况,然而却发现「四肢」根本沉重得抬不起来,魂魄的尾巴被钉在了地底,别说走动,转一转都不行。

方远一僵,这不对劲啊?

书里说在道种所创的幻境里,修士可以随心所欲,道种也很快就会显露出来。他感悟完就能突破,没有其他危险。

方远有点慌张,魂魄也跟着发热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树叶密密麻麻的呲啦声,这声音近在耳边,让人头皮发麻,好像成千上万棵树同时被风摇动,枝丫与枝丫间繁密到没有一丝空隙,彼此紧紧挨在一起。

「……」方远往下「看」了一眼。

这一棵捅天捅地的树,怎么好像是他自己?

大到难以估量的主树干,被褐色的湿润的树皮包裹,微微弯着,弧度漂亮得让人心软。薄薄的云从他身边掠过,从树干的中间位置,无数条枝丫伸出,互相缠绕在一起,像他的手一样往天边摸去,此时无风自动,抖落了一大片淡黄色的小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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