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吻》全本免费阅读
沈欢言看着这两个字呼吸一窒。
夜市里的人群熙来攘往,她站在长街尽头,眼前是三层的商业建筑。
这个点正是饭后散步的好时光,建筑里灯火通明,大型广告牌光怪陆离,在一众夜景中率先抢占人们的视线。
摊位里的歌曲未停,混杂了闲聊与叫卖声,挤在喧嚷的半空中。
沈欢言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而后又逐渐清晰。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距离她仅几步远的地方,陈放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
男人一改工作时的正经装束,仅一身卡其色休闲T恤加工装裤,四目相对,他才抬步朝她走过来。
近些,再近些。
片刻后,陈放站在她身前。
沈欢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而陈放也没急着说话,于是在热闹的人声与音乐声中,俩人就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周围笼着层难得的静谧。
又同时开口——
“最近怎么样?”
“最近在忙什么?”
相似的问题让他们同时笑出声。
总不能傻傻地矗在长街中央,陈放问:“累么?要不边走边聊?”
沈欢言点点头,“好。”
没有明确方向,只是刻意避开了拥挤的人潮,沈欢言跟在陈放身后亦步亦趋,穿过夜市摊与商业中心,音乐声与喧嚷终于趋于安静。
再往前走是平静的江水,晚风正好,江边多是饭后散步的行人,光是看着就偷得一阵惬意。
俩人在江边的围栏处停下脚步。
陈放偏头看向沈欢言,似乎在等她的答案,“最近忙么?”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将将能见证一支舞从无到有的过程,也能让俩人之间蒙上一层灰霾。
沈欢言试图抹平那看似浅淡的不融洽,却在几次组织了言语之后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况且,她这三个月只是在家和舞团之间两点一线地生活,而舞剧的内容依旧需要保密,于是就算她再试图想让这个话题变得丰富,到最后却也只用了几句话概括。
起床,去舞团,跳舞,回家,睡觉。
《春日来信》在日复一日的十一个字中诞生。
这枯燥又无聊描述的听得陈放忍不住感叹:“所以你这三个月一天都没有休息?”
沈欢言想了想,将被江风吹乱的发丝重新夹到耳后,回答说:“中间有放过两次假,大概两三天吧,其他每天基本都在排练。”
一支舞蹈就是只有在这周而复始的练习中才能成型,沈欢言倒也不觉得辛苦,她转过身子将背靠在护栏上,抬起手臂搭在栏杆上,“不说我了,你呢?你最近又在忙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轻巧,甚至在沈欢言从容的语气中,连她自己都忽视了内心的期待。
——明明当时决绝离开的是她自己,却又在此刻期待听到陈放的答案,仿佛了解了对方这几个月的行程,就像是俩人从未有过疏远与隔阂。
陈放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那一丝一点的热望,他嘴角勾起个清浅的笑容,回答道:“这段时间公司在海外有个合作,我几乎都在国外出差。先是去北美那一块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辗转南半球去了澳洲,前几天刚回来。”
沈欢言问:“时差倒过来了么?”
陈放侧头看她,四目相对,他笑着点点头:“本来睡的时间就不固定,也没什么倒不倒时差的,就是得适应下不同的季节和温度。”
他又补充:“前段时间澳洲有波冷空气,温度降到十度上下,我带的衣服不够厚又没时间去买,还借了陆南的衣服凑合了两天。”
像是在分享旅行轶事,俩人之间那层灰霾在似是朋友间的谈天中逐渐消融。
陈放告诉沈欢言,在北美的那段时间,合作方为他们提供投资渠道却还是试图用各种方式压价,他们没上当,那几天当没事人似的在附近舒舒坦坦地玩了两天,最后对方着急了,主动给他们递了合同。
还有他们去澳洲前看了天气还在二十度左右,结果一波冷空气直接让气温骤降,住处附近没有商场,而陆南的行李箱里只有一件厚衣服。
俩人靠着这一件衣服撑了两天,到第三天终于熬不住了,在出行路上终于挤了时间,留了五分冲进商场抱了两件羽绒外套出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放无奈感叹:“买了外套的第二天气温回暖,那件衣服就再也没拿出来穿过,到现在还压在我的行李箱里。”
沈欢言听着忍不住笑了声:“墨菲定律嘛,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陈放说了很多这一趟出差途中的趣事,几乎将他能想到的都讲了个遍,以至于到后面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干了。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能这么舒坦、放松地聊聊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但他没提起的是,吃了太多顿炸鸡披萨后同事拉着他去了家日料店换换口味,那家店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橡树,修剪得与山榄的那棵橄榄树有些相像。
明明是那一小点的细节,但不知为何陈放突然想起沈欢言,也是在那一刻,他格外想知道此时距离他一万多公里的她在哪里、做什么。
陈放打开微信,又正好刷到沈欢言的朋友圈,照片里她穿着学士服正接受院长的拨穗,嘴角的笑意是这四年时光的最好见证。
他忍不住对着照片多看两眼。
按时差算国内此时已是深夜,而他也才知道今天是小姑娘的毕业典礼。
不受控的,他在那条朋友圈下回复了一句“毕业快乐”,却又想起那日她拖着行李箱头也没回走得决绝。
心底的气还未消,最后那条回复又被如数删掉。
想念却未被成功删去。
他打开俩人的对话框试图发点什么,但又无心打扰对方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天,那条消息删了打,打了删,还是作罢。
当然,陈放也没提起漫步在澳洲海滩时被扑面的冷风吹得清醒,却还是不舍得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景与人影寥寥的海滩。
等这里天气暖和一些了,再来一次吧,他想。
如果,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带着小姑娘一起,他想。
俩人聊了很久,以至于晚风凉透了,江边的路人也少了一半。
陈放忽然问:“晚上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你同事?”
“啊?”沈欢言没想到他看到了,愣了愣才解释说:“是我大学同学,学编舞的,他给我们舞团推了个新作品,下班时碰到了就约着一起吃了饭。”
解释再多就有些奇怪了。
沈欢言没再说下去,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却见他嘴角带着笑,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说得还挺详细。”陈放像是故意带上了调侃的语气,但好在只是点到为止,他又问:“你还住在你朋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