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昭起来得很晚，已经挨近中午。
“妹妹呀，你太凶残了，一棍爆头……”
院子里传来母亲严肃、却不高声调的声音。
“妹妹爆了谁的头？娘一定会暴揍她，小家伙怕是要哭好久……”
廿四孝哥哥来不及刷牙、洗脸，冲出了屋外。
母亲、妹妹刚从后山回来，背后皆是一个诺大的背篓。
有感于舒越的三头梅花鹿每日提供鹿血，母亲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妹妹四处为它们找寻美食。
如今已是寒冬时节，也亏得她们可以采到如此青绿、鲜嫩的蒿草。
“原是这家伙！”
杨昭舒了一口气，妹妹小手里提着的不是平日里如岗棯、覆盆子、乌嘴狗等野果，而是一头足有一斤重、黑漆漆的大老鼠，脑袋早已爆裂。
“哥哥。”
小家伙提起大老鼠，挥舞着木棍，憨憨的笑着，“它吓娘，妹妹一棍敲死了。”
杨李氏摇头道：“姑娘家如此凶残，总归不好的。”
杨昭嫌弃道：“妹妹，敲死了就敲死了，你还带回家干嘛？赶紧扔了。”
杨李氏急忙阻止，“不扔，不扔，不扔！杀净了，用来烧烤，或者风干，多美味呀，比猪肉、羊肉还好吃呢。”
妹妹也是点着小脑袋，“好吃。”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杨昭一脸黑线，随即恍然：对了，娘是南方人，不说老鼠肉，连禾虫、沙虫都能吃，娘说妹妹凶残，倒是她老人家遗传的。
看着妹妹得意的挥舞着小木棍，杨昭揉揉她的小脑袋，问道：“妹妹喜欢敲木棍？”
杨羚用力的点头，“喜欢呀！”
昨晚的一个动念，杨昭决定将之变为现实，“妹妹，哥哥给你打造一根铁棍，以后呀，但凡有人欺负娘，你也不要跟他说话，直接敲老鼠一般敲他就是。”
“阿昭，你怎么（这样教妹妹）……”
“娘，过来，我给你把脉。”
杨昭孝顺，却不是愚孝，知道该做什么是对心软的娘亲最好，自然，也知道用什么手段“对付”她最管用。
“好。”
杨李氏立刻将背篓放下，乖乖的坐到桌前，任由杨昭替她把持着寸关尺。
数十息后，杨昭露出一丝暖笑，“娘，您的身体养好了，以后也无需再喝鹿血，不过人参还得坚持吃下去，嗯……再吃三十天吧。”
“阿弥陀佛，那三头梅花鹿再也无需糟罪了。”杨李氏合十。
杨昭不以为然，梅花鹿不为母亲提供鹿血，也会为其他人提供，最后大概会挨上一刀，成了桌上美食。
随即摇摇头，思绪里面已经出现了一张药方：不老丹。
不老丹，一年一颗，立春服用，可延缓衰老，增加寿命，活过一百岁当位人瑞不在话下。
子欲养而亲不待，杨昭自不愿看到这种场景，他会想尽办法令母亲健康的、活得更久，好让自己尽孝。
杨李氏心中欢喜，正要将蒿草拿去喂梅花鹿，顺道告诉它们好消息时，屋外传来了姜恒洪亮的声音：
“华女，哪来的好运气得了那么肥的一头老鼠，啧啧，剁成小块，用烧酒、老姜、大蒜、加各种酱料来爆炒，绝对能下十斤老酒！”
杨昭看着姜恒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真心为他们南方人竖起大拇指：除虫防鼠，他们应该记大功！
“姑丈，我杀净了，您拿回去。”
“不，一起吃，我来做，昭崽，今晚咱俩整两盅！”
杨昭慌得转移话题，“姑公，我看您来得匆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啪！”
姜恒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大喜事！大件事！”
大喜事，今日一大早，由县令伦文道、县尉张合、联合田归农，在闹市中，摧毁了黑莲教的黑莲灯，断了其圣火。
“昭崽，没想到，黑莲教清平府的分坛竟然设在贾氏祠堂，是钟馗大人、田家七子去捣毁的，如今呐，牛家村的钟馗庙由官府出钱修建……”
杨李氏虔诚道：“钟馗大人斩妖除魔，待庙宇修好之后，我一定要去跪拜、祈福。”
“娘，受不起！千万不要去！”清河县武力天花板杨昭差点没给茶水当场呛死。
姜恒愣了愣，心领神会，杨昭的话实凿了他两夫妻的猜想，立刻道：“华女，天下人都可去参拜，唯有你不成，那是规矩来的……”
杨李氏点点头，“既然是规矩也只好作罢，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规矩？”
姜恒低声自语道：“你跪拜的话，昭崽怕是会糟雷劈的！”
杨昭立刻盖住了他的言语，“姑公，您说大件事，是什么事？”
姜恒压低了声音，“长生铺顾死人竟然是黑莲教清平分坛的坛主，还懂得令人变成僵尸的妖术，一共制造了过千头僵尸，准备在大年初一将整个清河县变成僵尸城，幸亏给钟馗大人、田归农大人知晓了，放了一把天火烧掉，可怜，田家七子为此送了四子的性命……”
黑莲教懂妖术，或许吧，不过昨晚那些尸人并非妖术，而是医学手段。
回家后，杨昭细想，自问自己也能做到。
官府如此宣扬，一者是要给田家一个补偿，提升他们在清河县、乃至清平府的地位，无可厚非，他们也值得拥有这一份名利。
二者自然是要令寻常百姓认清黑莲教的真面目，断了他们的“群众基础”，有效的打击他们将来的发展。
“昭崽，田大人今天当众说了，以后呀，不许再提什么南顾北田，他跟顾死人连钟馗大人一刀都接不住……”
杨昭自然知道田归农是故意抬举他，说心里不高兴是骗人的，也知道了田归农此人确实有气魄。
姜恒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向着屋外努努嘴，华乐、孙馗正陪着一人在前面经过，那人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向着这边点头微笑。
姜恒立刻起身，举手行礼，高声道：“柴大人好！”
外面那人正是洛河帮的外事管事柴千岁。
柴千岁也向着姜恒举手行礼，“姜管家好呀！”
他的眼光在杨昭身上稍作停留，微微想了想，并无异样，继续跟华乐、孙馗低声的说着什么。
“他应该是觉得我有点熟悉，理性又告诉他，根本不认识我！”
杨昭作出了判断，心中有了一个未来几天的想法。
姜恒目送了三人走远，解释道：“那是洛河帮外事管事柴千岁大人，是过来催促老祖宗炼制大造化丹的，又提高了不少的条件，我听着都流口水，可惜呀……”
杨昭随口道：“往后估计还会来几次呢，多来一次，条件定然倍增一次。”
“那又有何用呢？百草山庄无福消受。”
杨昭不再理会，拿出两张丹方，“姑公，劳烦您给我抓这两副药。”
姜恒只看了一眼，马上摇头，“昭崽，第一副药里面的不老草、鸡屎藤没有，第二副药里面的魔鱼骨、三叶花、阴风草、阳元果没有。”
第一副药是不老丹，第二副药是太极丹，以上六种药材都是无可替代的。
“昭崽，鸡屎藤、三叶花、阴风草、阳元果，百草山庄若花大气力，兴许可以从清平府找到，至于不死草、魔鱼骨，除非是如洛河帮这种大势力才有机会找到。”
对于这个结果，杨昭并不觉得意外，大玄十郡四百府，清河县不过是四百府其中一府辖下一个偏僻的小县，资源本来就不大丰富。
“目前来讲，两种药方上的药材也不是短期立刻要得到的，可以去鬼市看看，没有再想办法。”
是夜，杨昭戴上人皮面具，穿了一身贵家公子服饰，化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再入鬼市。
鬼市内的操作杨昭早已经熟悉，花了三个铜子找了一个摊位，写下自己需要的药材名字，耐心的等待卖家。
“公子，鸡屎藤、三叶花在下可找到，若你相信的话，先给一钱银子作订金，三日后在此交易，至于其余的药材，你也无需浪费时间，只能去清平府的大势力处寻找，不过有言在先，他们也未必愿意出让，除非你跟他们关系密切。”
等了一个晚上，有不少人过来攀谈，眼前的中年人是唯一可靠的。
【黄三，45岁，常年在清平府、清河县的药行里打滚，做牵桥搭线的买卖，消息十分灵通，为人实在。】
黄三说话间，拉起杨昭的手掌，以指作笔，在他掌心写了两个价格。
“成，黄三哥，三日后在此交易，这是订金。”
“你认得我？”
黄三微微一愣，随即坦然，“反正我不骗人，公子认得最好，三天后再见。”
六种药材在鬼市买到了两种，剩余四种可以找柴千岁想想办法，若还找不齐全的话……
“清河县有鬼市，清平府大概也是有的！”
杨昭并不担忧，径直进入了欧冶锻铁行。
哐！哐！哐！
锻铁行内只有一名女锻造师正挥洒着汗水，在火炉前锻造器具。
只见那锻造师脸色黝黑，犹如黑铁，模样却颇为俏丽，大约是四十岁左右年纪。
【莫离，40岁，欧冶锻铁行老板，饿狼境武者。】
【她是剑圣莫邪女儿，清平府顶级锻造师，锻造术巧夺天工，为人豪迈、杀伐果断。】
莫离打扮十分古怪、大胆，头发上束了条金带，扎成马尾，一条右臂完全裸露，倒也干脆利落，方便于挥动铁锤、捶打器具。
杨昭的目光并没有在她那条充满阳光感的裸臂上停留，而是落到红通通的炉火当中，在那泛起了一道金光。
【清霜铁，天地奇物。】
【五十年前，一块天外陨石落入树林之中，生起的寒气如同凌迟，方圆十丈树木皆被斩碎，陨石成刀状，浑然天成，通体晶莹、形似新月，故名为寒月。】
【剑圣莫邪被天染成血红、流星协月异象吸引，赶至树林，却晚了一步，寒月被刀圣徐夫人得到，并铸成了寒月刀。】
【莫邪嗟叹之余，意外发现在那十丈碎屑里，竟然有一块拳头大小、状如石头、通体漆黑的铁块丝毫无损。】
【铁块周遭三尺处，泥土表面铺了一层白光、状若霜雪，那是铁块释放出的寒气所置，故名清霜。】
【清霜不过一斤三两重，难以铸成刀剑，一直保留、并传给了女儿莫离。】
【为免清霜寒气泄露，莫离将它投入火炉当中，以烈火掩盖。】
“没想到欧冶锻铁行内有一块天地奇物，竟与我的寒月刀有如此的渊源。”
不过，莫离的传家宝与杨昭没半个铜子关系，他也不会去觊觎。
于是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大姐，我想请您替我打造一根短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