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

时序被医院宣布脑死亡后, 时砚池没签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他一直在医院靠高昂的医药费维持基本的生命,二十三天后, 终于因为器官衰竭引发的并发症而走了。

知道结果的时候,何韵比想象中平静, 跟旧爱告白,跟自己和解, 那个爱了半辈子,也恨了半辈子的人, 没有冰释前嫌,只有生死相隔。

纪碧云因为经济犯罪被判了十八个月, 她没等到心心念念的结婚证, 倒是收到了一张死亡通知书,精神一下就崩溃了, 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人总是太执着于自己第一眼看上的东西, 所谓因果, 只不过是一场自我修行。

这个冬天来得太早。

幸好,这个冬天结束得也早。

时间兜兜转转到了来年, 冬末春初, 草木吐绿, 又萌发了新的生机。

孕六月的时候, 夏星晓参加了卫誉的婚礼。

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大衣,敞开的衣襟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 头发挽起, 颈子上系着条米色围巾,无端镀着层母性的柔光,被时砚池一路护着进了酒店。

何韵在门口候着, 对时砚池视而不见,一路牵着夏星晓的手缓步到宴会厅的角落。

时砚池怀里一空,他耐着性子跟了上去,“妈,我能照顾好我老婆。”

何韵睨他一眼,用视线刹退他的脚步,没好气地回,“你就不该带星星来,这么多人,万一磕了碰了……”

“妈,真没那么脆弱。”夏星晓回得特别快。

这事儿还真的不怪时砚池。

有些地方的习俗是孕妇不能参加婚礼的,怀孕是喜事,结婚也是喜事,怕两喜相冲,她本来确实不打算出席的。

但昨晚卫誉发了话,自己的人生大事,一定不能让发小夫妇缺席,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来参加。

时砚池当时还笑他,说卫誉你是造了什么孽了,结婚当天天上会下刀子。

夏星晓继续替他找补,“妈,在家憋了好几天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前几天降温,她一直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连户外的空气都没吸上一口,今天可算回温了。

卫誉的注意力一直绷在他们这儿,应酬完几个有分量的长辈,忙阔步走过来。

他黑色西装贴身,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带着喜气。

“何姨好,我让人带你和星星到里面坐,我跟阿池说点事儿。”

夏星晓只觉得眼前一晃,时砚池就被他勾着肩拐走了。

时砚池一步三回头,懒散的状态敛着,斜他一眼,“你什么事儿?我老婆身边不能没人。”

“何姨不是在。”

时砚池不看他,还是透过人群盯着那道米白的身影。

几秒思想斗争后,卫誉轻咳了声,“兄弟,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一会儿让星星跟南槿聊聊,她最近情绪不太好……”

时砚池眯了下眼,表情似笑非笑,“我以为海上花开项目资金缺口大,你卖身求荣了,合着现在是人家不愿意嫁给你?”

这话题直击命门。

卫誉喉间一哽,咬紧牙关,“我们是两情相悦。”

时砚池的表情很精彩,他气定神闲地补刀,“你当初取消婚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

“少废话”,卫誉恼了,迈开步子就要走,“我自己去找星星帮忙。”

时砚池越发笃定了,这俩人的婚礼有猫腻。

他拦住他的步子,思量片刻,以一个家庭幸福的成功人士身份建议,“我觉得你现在有点慌不择路,南槿心情不好,应该找她那帮小姐妹去,为什么要找我老婆?”

卫誉摸摸鼻子,“她那群闺蜜对我是同仇敌忾,起不到好作用。”

时砚池不理解,“你们都结婚了,今晚就睡到同一张床上了,你哄哄不就行了?”

能睡到同一张床上吗?他看未必。

卫誉声线低迷,突然看他很不顺眼,“跟你这种恋爱脑真的很难沟通。”

……

宴会厅里有小提琴的现场演奏,婚礼的主题是绿野仙踪,配色豆红搭配云杉绿,星星点点的交相辉映,旖旎且浪漫。

夏星晓撂一眼如临大敌的初宁宁,轻扯了下红唇, “宁宁,放松,你现在很像太后身边的小太监。”

新娘的化妆间在宴会厅的左侧,初宁宁接了时砚池的嘱托,一路小心翼翼地搀着夏星晓进去。

她脚下生根,步子迈得稳健,还时不时地环顾四周,“星晓姐,今天来的小孩子特别多,我得安全完成任务。”

终于到了化妆间门口,她沉沉吐出口浊气,把门推开一个门缝,歪着头朝里看,“南槿姐,可以进来吗,会不会打扰你?”

她们平常不在一个圈子玩,这会属实有点唐突。

嘴边的话题停了,南槿闻声折身,“快请进。”

她已经换好了婚纱,花仙子的造型,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她长拖尾行动不便,朝两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这裙子起来费劲。”

“不用起来,你今天就负责美美的就好”,初宁宁的小嘴像抹了蜜,“南槿姐,你今天可真漂亮,比范冰冰当初去戛纳那套花仙子造型还惊艳。”

婚礼这一天对新娘的任何夸赞,都不会让人觉得夸张,而且初宁宁很有眼光,确实是找Marchesa定制的婚纱。

“到时候就靠滤镜加持了”,南槿唇角翘起,“你们随便坐。”

化妆间面积特别大,七八个人在房间里忙活,墙上挂着一个六七十寸的大电视,同步播放外面大屏幕上的视频,没开声音,伴娘团和闺蜜团都凑在一起聊天,初宁宁很快融了进去。

邀请的化妆师们都是给顶流明星化妆的,看见这位红透网络的Muse总裁夫人,他们面上还算镇定,视线扫过夏星晓的肚子,八卦欲简直爆棚,其中一个很有眼色的拖了把带椅背的椅子过来。

两三个人围着补妆效率很高,一会的工夫就补完了,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地往箱子里丢。

夏星晓收回注意力,朝她含蓄颔首,“我们上次在葵按岛见过,忘记打招呼了。”

南槿回视她,眼角含笑,“那时候卫誉身边不是还跟着苏岑吗,打招呼确实挺尴尬的。”

她坦荡直白,夏星晓后颈都僵硬了。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她凿凿地答,“所以缘分真的很难说。”

卫誉和南槿进展神速,上次在葵桉岛还是前任未婚夫妻的关系,现在夏星晓结婚怀孕的九个月了,两人已经跳过所有步骤,直接进入婚礼殿堂了。

南瑾一记气音式的笑,表情晦涩,“你跟时总是缘分,我跟卫誉……”

“应该是孽缘。”

夏星晓没再接话,因为只一眼,她就全明白了。

为什么要劝南槿?

为什么非要让她来?

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一点点的雌激素,整个人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因为,南槿也怀孕了。

夏星晓撇开头笑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南槿也笑,看她圆滚滚的肚子,“这么多人呢,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她捞过化妆镜前的手机,调出二维码递了过去,“我们还没有好友呢,加一下。”

随着清脆的扫码声响起,夏星晓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

吉时要到了,服装师过来给南槿整理衣服,束胸设计的婚纱显得腰肢格外纤细。

南槿被他们扶起来,好几个人帮她整理裙摆,服装师勾着身后的带子,眉头皱着,“有点松了,一会容易走光。”

另一人随口开着玩笑,“别勒那么紧,万一怀孕了呢,一个月以内根本测不出来……”

闺蜜们夸张地调侃,“南槿,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南槿扯了扯胸口,含讥带翘地反驳,“给我往死里勒……”

夏星晓凝视着她,胸腔紧了一下。

参加完婚礼,她整整睡了一下午,因为站得太久,到家的时候,脚肿得很厉害。

时砚池心疼坏了,又把卫誉祖宗十八代招呼了一遍,然后就把风雨欲来的情绪,发泄到那几棵小油菜上。

不孕吐之后,夏星晓的味觉还是没恢复,还是对他煮的清水面情有独钟。

晚上洗了澡,夏星晓一边在床上擦身体乳,一边想婚礼上的事儿,见时砚池从浴室出来,就把疑问的情绪体现在了视线上。

“别这么看我,有点瘆得慌……”

他说完就从她手里接过润肤乳,掀开睡裙,轻柔地擦在肚子上,这些孕期的保养都是何韵耳提面命交代过的。

防止妊娠纹的乳液也是找专业的美容院线订制的,全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成分,只有一点淡淡的奶香味儿。

夏星晓张开嘴,想要展开说说,又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时砚池被她盯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声音,他长臂一伸把人锁进怀里,“有什么问题?”

她松开唇瓣,歪着头看他,“卫誉和南槿是自愿结婚的吗?”

轻笑声窜入耳廓,时砚池笑意从眉眼往外溢开,“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被嘲笑了,她没好气去扑过去。

时砚池反应很快,忙一百八十度反转,撑着手臂支在她两侧,“他们肯定不是自愿结婚的,幕后有黑手。”

夏星晓捶他,两人打打闹闹了一阵。

她窝在他怀里,石破天惊来一句,“南槿怀孕了,你说孩子是卫誉的吗?”

时砚池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夏星晓缓慢地眨眨眼,惊觉自己的失言,“我开玩笑乱说的,你可别去问卫誉。”

他半垂着视线,低冷倦懒的嗓音带着情绪,“那个渣男,我才懒得管他的破事。”

时砚池快要怄死了,他用了七年才追到老婆有了娃,凭什么卫誉短短几个月就实现了,还他妈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暗忖,那孩子一定不是卫誉亲生的……

夏星晓不知道他复杂的内心世界,见他神色恹恹,还以为他担心好兄弟的婚姻,于是特别刻意地转移话题。

“老公,我以后再也穿不了比基尼了。”

她低头已经快要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心内情绪涌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带着哭腔,“上次也没穿上,我连一张身材最好的照片都没留下,就要人老珠黄了。”

孕妇的情绪真的说风就是雨,她成功把自己说伤心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尽管时砚池努力抻平唇角,还是觉得这个场面真的很好笑,她哭得眼睛通红,高耸的肚子顶着他的腹肌,真的很像一只可爱的企鹅。

见他半天没有反驳,夏星晓抽一记鼻子,把眼泪全都抹他胸口,“你也默认了,我要带着宝宝离家出走……”

“胡说,你身材特别完美,国际名模都比不上。”

怀孕的女人情绪反复,他特别上道儿地回,完全没有思想斗争。

她的小手贼兮兮地四处点火,眼神干净又邪气,“我不信……”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的眼泪是怎么做到如此收放自如的?

时砚池已经禁欲快半年了,整个人像个炸药桶,一点就着,他僵硬的声音带着危险气息,“宝宝,别撩我。”

他抓住那双作乱的小手,用被子把她裹上,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蛋,强行让她闭眼。

“睡觉。”

“你不爱我了……”大帽子又扣下来。

“我爱你。”他侧额的青筋明显。

听着他心脏咚咚咚的节拍,夏星晓眼里有光流转,“那你亲亲我……”

话还没说完,红唇就被人咬住,她今晚格外主动,乖巧温柔地回应着。

血液在太阳穴里怒涨,脑子快要炸开了,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又来了。

他像是着了魔,整个人越吻越深,直到她缺氧到小脸染上绯红,才堪堪放过。

时砚池扯出她的手,探上自己,“我看你一眼,人都要炸了……”

“你还觉得自己人老珠黄?”

“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魅力?”

“你还觉得我不爱你?”

情话一声声砸过来。

夏星晓迷离的眸中水汽弥散,“怎么办,那你忍得住吗?”

他埋在她的颈窝,强迫自己去回忆今天上午的公司报表和明年合作商的名单。

窗帘还敞着,落地窗外的初春夜空中,有星辰在闪烁。

几秒后,时砚池沉沉地爆了句粗口。

“祖宗,你就可怜可怜我,留我条活路吧。”

他俯身将她揽怀里,他们交颈相拥。

随着孕晚期的来临,时砚池推掉了不少工作,MUSE的两大超级工厂都已经建成,产能超出预期,所有异地的出差,都由何煜代为出席。

夏星晓一度还觉得抱歉,给梁舒打电话,旁敲侧击她和何煜的进度时才知道,两人已经止步于朋友关系。

电话里,梁舒很平静,“精致的风花雪月我以为只在里,没想到你和时砚池把照进现实了,可惜我的爱情还是被现实击得粉碎。”

何煜不爱她,但是碍于夏星晓的面子,一直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联系。

喜欢是单纯的,不喜欢才会权衡利弊,他在犹豫的那一瞬间,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说,“星星,我才多大呀,就要接受这种权衡利弊的爱了?”

无力感如排山倒海而来,夏星晓酿着满身火气,恨恨地踹了时砚池一脚,让他给何煜安排到非洲出差。

时砚池的社交活动越来越少,熟悉的人知道他家里有喜事也不强求,媒体闻风而动,只能到公司采访他。

中视财经做年度人物的时候,特意飞来海城给他做了专访。

除了冗长的行业分析外,采访记者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两次热搜和夏星晓。

“时总,你跟您太太平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呢?”

摄像机的录制在进行,记者握着麦克风收声,一直慵懒不羁的男人因为这个问题,展露了当天唯一的悦色。

他的指节敲击在办公桌上,像是再给今天的采访做注脚。

“我是一间漆黑的房子,而我的太太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这段采访后来又在网络上疯传,成为众多男人求婚和表白的模板。模板传着传着就歪了,灯光变成了月光,月光变成了白月光。

于是乎,夏星晓莫明其妙成了白月光的代言人。

何老爷子买下的相邻别墅单位,直接改成了家庭游乐场,还大手笔地买了几个景点动画片的版权。

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偏偏夏星晓八个月前的一句玩笑话一语成谶。

孕九个月的时候,夏星晓还坚守在《财经快行线》的直播线上,她的预产期是五月二十五日,她准备提前两周休假,尽量把产假用在生产后。

栏目组也都很照顾她,从怀孕开始就几乎不让她出去外采了,其他三个主持人平摊了她的工作量,夏星晓也不娇气,揽过大部分的出镜和配音工作。

为此时砚池还在外公送的隔壁栋别墅里建了一个配音间,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居家办公。

说来也很幸运,她整个孕期都有营养专家监督,虽说一共胖了八公斤,但四肢还是纤细的,尤其是脸,一点水肿都没有。

摄像机单人机位卡到胸下两颗扣子的地方,从镜头上完全看不出是个孕妇。

同事们窸窸窣窣地猜测她宝宝的性别,都知道不管是小公主还是小王子,那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亿继承人。

今天是夏星晓产前的最后一天,时砚池给整个栏目组的同事订了巨贵的日料套餐,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六点整,摇臂摄像机切第一个镜头,夏星晓新闻播报的声音响起,“信息集散地,财经中转战,欢迎收看《财经快行线》……”

节目播到二十几分钟的时候,她隐隐觉得肚子很痛,孕晚期时常会有宫缩现象,这都是正常的,但是这种痛经般的感受,她还是第一次。

演播室的强光下,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把两鬓的碎发都打湿了。

直播信号切到小片的空气,夏星晓用气音对导播说,“我好像要生了。”

所有人都傻了,现在是直播,主持人出了问题是巨大的直播事故,整个节目,乃至频道都要受到市委宣传部的批评。

导播按下演播室的通话键,声音发颤,“能不能坚持几分钟……”

徐行骂出了毕生第一句脏话,“马上给时总打电话,给救护车打电话……”

夏星晓捂着肚子,痛感不是持续的,这阵好像又过去了。

她松开几近滴血的下唇,吸一口气,“我尽量撑到救护车来……”

小片播完了,直播信号又切回演播室,夏星晓攥着手指,指甲快要陷进肉里,才能勉强稳住声线。

还剩六分钟,直播线上的所有人第一次觉得,时间竟然如此漫长……

徐行坐在旁边,眼睛又酸又痛。

六点二十九分三十秒,主持人口播终于进入长结尾流程,夏星晓说再见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片尾音乐放出的时候,所有人一起重进演播室,徐行二话不说,抱着人就往楼下跑。

字幕组的女编辑收桌面上的手卡时候,看见地上一摊水迹,她惊恐地问导播,“星晓不会羊水破了吧?”

时砚池脸色铁青地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待产室,晚高峰的时间,救护车也堵在路上,是徐行把她送来的。

何韵、汪静、夏江都来了,可没人敢和时砚池说话,他的状态太可怕了,眼底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挫着火,快把医院点着了。

助产士中间出来一次,所有人围了进去。

“胎心监护一切正常,产妇选择顺产。”

时砚池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脸色差得像吃坏了东西,“她疼吗?她哭了吗?”

何韵也跟着一起乱,“需要再安排一些人手吗?”

空气静默了一秒,汪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把包里的巧克力、鸡蛋和红糖水塞进助产士怀里,“麻烦你把这些带进去,产妇体力不够了记得给她补充一下。”

凌晨两点,助产士把夏星晓和孩子一起从产房里推了出来,顺产,是个男孩。

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时砚池看也不看,他上前握住夏星晓的手,滚烫的眼泪一秒就落了下来。

夏星晓浑身乏力,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会有多狼狈,她瘪瘪嘴,委屈得要命,“老公,好疼呀,”

时砚池拨开她额前的头发,轻轻落下一吻,沙哑的嗓音像滚了沙粒。

“再也不生了。”

凌晨的时候,他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三只手,按照小中大叠在一起的照片。

他说:经历了七个小时,你这个臭小子给你妈妈折腾得够呛,六斤一两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你这辈子最乖的样子,我要把我们见的第一面铭记于心,以后惹你妈妈生气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爸爸爱你,但是更爱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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