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婚礼还是办了, 不过何韵听说夏星晓有点婚前焦虑,就把婚礼地点从城堡酒店改到一艘游轮上,同时谢绝所有的媒体, 只邀请了少量亲朋好友参加。
浅夏的五月,温柔的海风拂过衣摆, 海水涟漪中映着一片金色。
夏星晓迎着晨光,挎着夏江的手臂, 款款走向时砚池,层层叠叠的拖尾甩在身后, 雪白的头纱扬起一道圣洁的弧线。
时砚池一身高定西装,健硕体魄包裹其中, 五官上每一个起承转合都迷人得要命。
那个在她心上燎原, 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男人,正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向她招手。
阳光落在他流畅利落的侧脸上, 海风不断打乱他的碎发, 慵矜不羁的男人被衬得格外温柔。
把她移交给时砚池时, 不善言辞的夏江第一次落泪,他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最后只汇成几个字,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夏星晓也眼角发涩, 眼泪抑制不住地续满眼眶, 梁舒是伴娘,纸巾刚拿出来, 就被时砚池接过去了, 他勾过她脸颊的碎发轻轻绾在耳后,又小心翼翼地揩过带着水迹的眼角。
隔着薄薄的蕾丝手套,时砚池坚定而郑重地把人接了过来, 他嘴唇瓮张,声音浸出几分沉哑。
他说,星星,你是我的了。
夏星晓的心脏像泡在温泉里,又酥又麻。
游轮上载着天海相接的咸咸海风,载着所有的亲朋好友,载着泪水和祝福,载着时砚池的满腔爱意。
他们在无垠的海上宣誓誓言。
他深邃的眸子里熠着光,低沉的嗓音字字落耳。
“暗淡的时候你带我走向光,肆意不羁的时候有你拽着我,我一点都不伟大,我只是爱你。”
他目光温柔地笼着她,天海之间那么大,但是他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星星,你愿意嫁给我,和我共度一生吗?”
彼时,海鸥在船舱上盘旋,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海涛声也出奇地轻,汪静和何韵站在一起抹眼泪,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她的答案。
阳光穿透云层,照进眼睛里,有些酸涩,有些刺痛。
夏星晓眼底的潮红无处藏身,她红着眼眶看眼前人,多年前种下的沉溺种子,只为时砚池一人生长。
那一刻,六年前的少女心星火燎原,她无遮拦无保留地表达:“我愿意。”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夏星晓还是再次泪流满面,钻石戒指已经不是当初求婚的那枚了,时砚池去苏黎世新拍了一枚,鸽子蛋般璀璨,缓缓抵进无名指根。
爱他,是她这一生独一无二的故事。
最后婚礼的消息被夏星晓自己泄了出去,万年只转台内宣传内容的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夕阳下,两个人牵手在海边的剪影,配字:借你一生一程,愿这一程一生。
最后,照片不知道被哪个朋友传了出去,又在网上小小地引起一波轰动,介于两人家世背景的差距,时砚池再次被打上#国民老公#的标签,MUSE第二天开盘直接涨停,算是给喜事又添了彩头。
婚宴还没散,两个人就自己开车回了南山别墅,余下的客人都交给何韵和汪静应酬。
时砚池洗漱出来,就看见夏星晓穿着酒红色丝质睡袍趴在床上,莹白的小腿俏皮地在空中交错,她一边刷微博上的消息,一边撑着腮打哈欠。
早上五点就起床化妆,她现在确实有点精力不济。
他从身后贴上去,把人环进怀里,下颌抵着未干透的长发,深深地吸了口熟悉的香气。
“在看什么?”
夏星晓的小腿被他夹住,她费力地折身,唇边的笑意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在给网上那些觊觎你的女人发律师函。”
时砚池低头吻上去,她一吃醋他就特别受用,他故意揉乱她的长发,揶揄道,“需要MUSE的法务团队出马吗?”
夏星晓一直僵着身子,肩膀很酸,她挎上他的后颈把人反压到床上,“看来有必要给你立点家规了。”
她眉峰微挑,眼眸流转,表情生动得不得了。
时砚池陷在酒红色的床品里,看样子挺感兴趣的,“什么家规?”
“就是外出应酬需要现场直播,有女生需要提前打申请报告之类的……”
他抿唇强压笑意,“不会还有门禁吧?”
胸口受力,夏星晓撑着他的胸膛起身,“咚咚咚”去书房拿了纸笔,特别煞有其事地趴在他旁边开始写。
家规:
第一条:新增异性好友,需要提前三天跟老婆申请……
第二条:回家时间不得晚于23:00,否则……
否则什么呢?
她歪着头在想惩罚措施,一时不察,被人擦着唇瓣吻了下去。
“你别干扰我的正事……”
时砚池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新婚夜的正事是这个吗?”
他的眸底有她的倒影,薄唇勾起的弧度带着恣意。
夏星晓定定地看着她,像是透过现在看过去,她声线温柔地问,“时砚池,我怎么都想不通,你妈妈那么美丽大方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时序会对纪碧云那么执迷不悟,你将来会不会出轨呀?”
跟何韵相处越多,她就越折服于她的魅力,她开明又睿智,温柔又强大,大概人生唯一的滑铁卢就是婚姻吧。
论外形,何韵比纪碧云更胜一筹,论家世,更是可以吊打她好几条街。
她是真的不懂。
时砚池垂眸看她,她嘟着唇,表情求知若渴。
他叹了口气,像是陷在回忆里,“以前我也不懂,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理解他了……”
“什么?”她抱着他的腰,鼓着腮帮子,一副如果他乱说,就会被瘙痒的预备态。
头顶的灯光落下来,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线条,他眼眸深不见底,“如果我在认识你之前进入了一段婚姻,再遇到你,说不定真的会出轨……”
夏星晓瞪大双眼,直接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想让我当小三?”
时砚池笑得不行,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滚出的气音扫过她的额头,“可惜没有如果,我们很幸运,早早就相遇了。”
街口的路灯还是亮的,在楼上听到有汽车停下的声音,卧室里的灯关了,房间里只留一盏香薰橘灯,恰当的黑暗让气氛变得很暧昧。
听着他心脏咚咚咚的节拍,挣扎成了反向的刺激,他好坏,掌心贴上她的后颈一用力,整个人就被汹涌的热浪席卷了。
时砚池捧着她的脸,目光细细描摹,嗓音沙哑含糊,“宝宝,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他曾经是一座孤岛,穿越层层叠叠的时光,终于有颗最耀眼的星星照亮了他。
蜜月旅行选了英国,夏星晓执意要把时砚池当年独自走过的路,全都陪他重走一遍。
回国后,时砚池也不甘示弱,也陪她故地重游,把海大校园逛了个遍。
台里的节目顺风顺水,几场大型晚会都是她独挑大梁,向来对一姐身份锱铢必较的温潇潇忽然变得佛系了,不用任何旁敲侧击,化妆师在给她装造的时候压低尾调,像是宣布什么惊天八卦,“她恋爱了。”
夏星晓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兜兜转转,温潇潇还是一个恋爱脑。
“时朵”也正式上线,因为时砚池的加持,一经问世就大受欢迎,她好几轮的营销计划,都比不上他的网红体质,夏星晓短暂懊恼了一天后,又很快释怀,反正结果是好的,过程也就没那么重要。
她的生活和过去一时无两,完全没有结了婚的自觉。
时砚池下班比她晚的日子,她会去MUSE等他,被人喊上一句总裁夫人,半天没回过神来,被他好一顿调侃。
后面她就□□属性大爆发,在网上搜罗快手菜的食谱,时砚池回来第一时间就往厨房跑,找到目标就把人捞进怀里,因为这种突然袭击,她不知道搞砸了多少次晚餐。
“鸡蛋要焦了”,她声音颤着,围裙掉到了地上。
他充耳不闻,直接关了火,把夜色和风尘一起灌过来。
她好不容易才能找回理智,警告来得软趴趴地,“先吃饭……”
但这种警告通常毫无作用,腿软、身软、心也软,骨头在抚摸里失去了硬度,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边亲还会问出好多羞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自从两人领证之后,连拿计生用品的步骤都可以跳过了,简直不要太方便。
三个月后的某天,时砚池胳膊横过她的小腹,带着腰往后摁时,夏星晓吐了。
这可把时砚池吓坏了,他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是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某种隐隐的期待。
去医院的路上,他一路都把大掌覆在她的小腹,夏星晓也心慌得不得了,就怕两人闹得太厉害,出了什么岔子。
紧张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医院,时砚池面上不显,看起来特别淡定,就是停车之后差点一路跟着夏星晓从副驾驶下车。
看他这副样子,夏星晓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何韵早就联系好了海城妇产医院最好的妇产科主任,抽血的时候,时砚池手臂上青筋暴起,把她的头按进怀里。
生命真的很奇妙,从这几天夜里她繁梦到大蛇,夏星晓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她对抽血一直有阴影,这一刻好像也不害怕了。
检查结果是妇产科主任亲自送出来的,听到怀孕3w的结果时,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仲夏夜蝉声四起,妇产医院过了产检时间,只有零星几个值班护士。
时砚池接过检查报告,名字那栏写着夏星晓的名字,下面是孕酮和HCG的指数,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拼凑在一起,成了一张无字天书。
妇产科主任的嘴开开合合,像在交代孕期的注意事项,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冷冽的白墙和无尽的等待,夏星晓在这里经历过生死,医院曾经是他最厌恶的地方。
可当这里要迎来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一切又变得朝气蓬勃。
夏星晓的状态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两人什么都听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最后在一片“恭喜”声中上了车,时砚池开了回家的导航。
在他第三次开错路的时候,夏星晓终于从神思游离中缓过神来,她摸了摸覆在小腹上的大手,很轻很轻地说,“老公,我怀孕了。”
“您已偏航,系统正在为您切换新路线,新路线慢三分钟。”
又一次开错路之后,时砚池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车停在路边。
皎洁的月光,纤尘不染,洒在他们身上,揉捏成两团模糊的影子。
时砚池用覆盖着零碎阴影的眼眸看向她,她压根就分不清里面的意味不明是什么。
夏星晓突然觉得好娇气,想哭,“你开心吗?”
他不说话,只是拉开两人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怀里。
“开心。”
夏星晓回抱了他一会,见他始终沉默,一张小脸皱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轻抖了下睫毛撒娇,“你家不是有王位要继承吗,这下我可要母凭子贵了……”
路边的香樟树叶随风簌簌晃动,低哑的男声立马否定,“别胡说,有没有宝宝,你都是最重要的……”
她玩着他的手指,红唇微微嘟起,“那现在你叫他宝宝了,宝宝不是我的专属吗?”
手背上青色脉络明显,过了好一会,时砚池才终于找回了精神,“祖宗,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生孩子吗?我跟你相处这么久,跟你说过这么多话,我看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满他的说教,她支支吾吾地凑他耳边,“那我万一要是不能生孩子呢?”
这话是用气音说的,她也怕肚子里的小生命听到。
“有鸡才会有蛋,没有母鸡,或者母鸡不对,那我宁愿没有蛋。”
夏星晓急了,“你说谁是母鸡?”
时砚池不答,只缓住一口气,声音支离破碎,“我竟然也要做父亲了……”
捕捉到这份复杂情绪的战栗,还原出这份重峦叠嶂的惊喜,有些话,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她的心脏越是酸涩,眼泪来势汹汹。
一片阴影落下,遮住的月光,时砚池以额抵额,用克制的声线说:“宝宝,我真的好爱你。”
黑暗模糊着视线,交缠的手、相贴的皮肤,都融入了摇曳的黑暗中。
这夜晚,真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