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
伊莎贝拉对亚伦的决定略显吃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当初在莱登城,亚伦的态度就想要远远离开,是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
而现在,他怎么又好端端地想要回去?
这次回去,其危险系数和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先前的索格托斯家族还会顾忌脸面,只敢使用暗杀的方式,可现在,但凡亚格兰特三世窃夺了空悬之剑权柄的消息泄露,那迎接他们的,可就不是暗杀那么简单了。
索格托斯家族将会有充足的理由以各种方式来发泄因巴尔斯而起的愤怒,而鸢尾花家族也将因为明面上的理由而不得不对这件事保持缄默。
甚至,连亚伦都不能确定,萨特,或者说星之塔,还能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对他们伸出援手。
这条消息,可想而知,简直是在抽打着国王陛下的脸面,无论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恐怕都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真相确实需要掺杂着谎言才能更好地传播出去。
亚伦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解释着:“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关于我的父亲。”
“关于你的父亲……?”
“他可能还活着,恐怕也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简单。”看着爱丽丝的眼神,亚伦违心地含糊其辞。
有些事情,的确不能让爱丽丝在这时候知道。
而也就在这时候,隐约间亚伦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转眼间,爱丽丝同样眼神微动,偏过头去,打量着某处方向。
她也同样感觉到,在那幽深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不等亚伦提醒,随着一阵细碎的声音,加西亚同样从帐篷中钻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亚伦和爱丽丝,旋即同样凝视着某处。
作为常年在外奔波的北地人,加西亚的感觉同样敏锐:“那是什么?好浓重的血腥气……”
身为来自北国的勇士,加西亚对于血液之类的气味毫不陌生,毕竟,那就是他从小到大所生长的环境。
每一个合格的北地人,必然要在幼年时就被丢入寒风呼啸的夜晚,在齐腰深的雪堆里呆足三个小时。
这是一种极其粗暴并且有效的筛选方式,只有生命力旺盛、求生意志强烈的婴孩才能在日后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才能不会因为生病或者虚弱连累家庭乃至整个部族。
也因而,在这种残酷条件下长大的加西亚,几乎伴随着冰雪和鲜血长大。
有些时候,南方人说的没有错,北地人的确是一些茹毛饮血的怪物——毕竟在落泪成冰的狂风里,能喝上一口热腾腾的鲜血也是件颇为奢侈的事。
只不过,这血腥气,似乎太重了……
耸动着鼻子,加西亚隐约间能够辨认出数种不同的血液。
“食血徒?”堪比搜索引擎的若思奇亚此时不负亚伦的期待,低声说着,“小心些,那都是一些彻头彻尾的疯子。”
事实上,若思奇亚的提醒已经有些晚了。
顺着亚伦的视线而去,从林间已经回荡着某种生物的喘息声,夹杂着踩断枯枝碎叶的爆鸣声,咔咔作响。
血腥味更浓了……
他在靠近。
亚伦和爱丽丝不约而同地顺手往篝火里又添置了不少干柴,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悄然提起了武器。
食血徒,顾名思义,就是一群追逐着鲜血而活的疯子。
与其他邪典教徒类似,他们同样有一个值得崇拜的先祖——血祖,某种至今为止依然停留在人们传言中的存在。
宝剑系超凡者们相信人的肉体本身就能承载超凡气息,而所谓的兽血者,就是相信人的体内同样蕴含着其他超凡种族的血液。
兽血者们通过激活、注射乃至提炼体内的超凡血统,使其不断精纯,并最终达到流淌着超凡种族之纯血的程度。
而兽血者则要比这兽血者还要激进,甚至可以认为,他们就是兽血者当中最偏执的一批。
既然超凡血液本身就拥有力量,为什么不融合多种超凡血液呢?
为什么要苦苦提纯其中的一种呢?
他们的教典上素来记载着一句话:“人自血中生,亦于血中死。”
有血则生,血尽则死。
万事万物,但凡流淌着血液,必然源于他们崇高的血祖。
而他们,虔诚的血祖崇拜者,不过是沿着当年血祖的道路,从零星的超凡血液开始,一步步地搜集超凡血液,最终与血祖越来越近……
之所以说他们是疯子,原因也正是在于这一点。
没有哪个正常人的神志能够完全驾驭住繁杂的超凡血液,也没有哪个人类能够完全吸收和容纳种种成分不同、源于不同生物的血液。
“血……”
低沉的嘶鸣声响起,一只饱蘸鲜血的硕大手掌扒开了阴影,随即,一个人头缓缓地探了出来。
血腥味更浓烈了,甚至空气里已经开始飘荡着缕缕鲜红色的雾气。
成分冗杂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其怪味几乎令人作呕。
那个食血徒正用那双通红的双眼审视着他的猎物。
借着篝火的火光,亚伦看见了他的装束。
就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层红油漆一样,这位食血徒的身上挂满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它们并未像往常鲜血那样飞快滴落,而是粘稠着,在体表缓缓蠕动。
从头到脚,亚伦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人形,却连他的五官都没法看得分明,因为这鲜血已经彻底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红得发亮的眼睛。
“他身上沾染着新鲜的钻地魔虫的气息……”若思奇亚解释着,“恐怕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份血液……”
接下来的话,他无需多言。
一份钻地魔虫的鲜血,对于其他超凡者来说可能价值不高,可对于邪典教徒,乃至于食血徒来说,其意义非凡。
反正,对于大部分心智已经完全被腐化的食血徒来说,接受更多的邪典气息的污染,不算是一件麻烦事,甚至可能其本身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