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萨特脸色难看,站在星之塔那写满箴言的厚重石门前,喃喃自语。
前不久,他们才从埃赫塔吞城下了浮空艇,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和停歇,直接雇了一辆机械马车就匆匆赶往星之塔。
那可是机械马车,不需要吃草,不需要喝水,只要提供给它足够的超凡气息或者卡牌,它就能在零件磨损、锈蚀前永无休止工作的超凡机械造物!
除了少有的几种手段,萨特相信这已经抵达星之塔最快的方法了。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你说什么,你说莱登城又一次爆发了天灾气息?”萨特看着站在门旁的星术侍童,忍不住追问道:“是死亡之喉?死了多少人?究竟在什么时候?”
而斯奥桑德却在意另一件事,“该死,尤格托斯家族指责我们没有履行职责,居然放任天灾气息残留?真是可笑!那是天灾·死亡之喉的本体!不是分身,不是投影!那种场面,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难道不该是交给那群……”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交给谁,斯奥桑德?”一个老头缓步从门旁的阴影中走出,宽大的帽檐遮盖着他已经花白的头发,暗示着他的年纪,可他的眼睛依然清澈犀利,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他有个鹰钩鼻,像他法帽一样的长而尖。
“愿星光与你同在,维吉尔塔主。”萨特微微躬身行礼,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准确来说,维吉尔是星之塔的副塔主之一,不过在星之塔,塔主和副塔主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严格的界限,或者说,大家多半意识不到区别,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性地将副塔主也称之为塔主。
毕竟,副塔主被公认为是下一任塔主的热门候选人,也只有成为副塔主才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拿稳星之塔塔主称谓。
而很不幸的是,维吉尔塔主的寿命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即便是他现在看上去依然硬朗,可只要稍加注意便能感觉到他快要燃尽的生命气息。
只有缺失什么,才会想要得到什么。
对现在的维吉尔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而更不巧的是,萨特用掉了那一滴炽阳药剂,还用在了一个外人身上。
那是一滴足够让他进阶的炽阳药剂。
“交给谁,斯奥桑德?”维吉尔丝毫没有理会萨特的问候,尖着嗓子再度发问。
“交给我们的老师来处理,毕竟是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学生干出来的蠢事。”斯奥桑德笑着说着。
嘿嘿冷笑几声,维吉尔眯缝着眼,闪动着尖刻的寒芒,“你们还真敢回来,星之塔的名号都被你们丢尽了!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居然连那么明显的天灾都没有发现?尤格托斯家族都已经发函抗议这件事了。”
“他们还有脸发函抗议这件事?”斯奥桑德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气得涨红了脸,“那明明就是巴尔斯的错,他是……”
“两个朱利安的亲手教出来的高徒,居然连这个都做不好?”
“不许你说老师!”沉默的萨特终于开口。
“不许说?嘿嘿,为了这件事,你们的老师连夜和我们几个副塔主开了个临时会议,就为了商量你们俩的失误,为什么我不能说?”
斯奥桑德和萨特哑然,再度沉默。
星之塔的预言家和先知,可以说是全大陆最高贵的职业之一,甚至考虑到其他的多半掺杂了政治因素,甚至可以很自信地将那个“之一”给去掉。
只有星之塔的预言家和先知才能够最精确地检测邪典气息,也只有他们才能够最快、最高效地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邪典教徒和隐藏的天灾。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在这样一份殊荣背后,自然有着与之对应的责任和义务,就比如,确保天灾事件和邪典事件不会意外发生,或者,至少能给人做好准备的时间和空间。
就像十几年前某个路过庞贝村落的预言家一样,他预言到了这座村庄即将被天灾摧毁,然而村中的愚民却因为那天是村子一年一度的欢庆典礼而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个年轻的预言家在多次劝说无效后,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站在极远处看着那个充满欢歌笑语的村落被突如其来的天降火雨淹没。
这是萨特老师朱利安亲口告诉萨特的故事,每一个出身星之塔的预言家和先知都必须承担这份职责和使命,必须让无辜者远离这些超过凡人抵抗极限的灾祸。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不是报喜的喜鹊,而是预示着不详的乌鸦。
“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维吉尔毫不留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恶意,眼神如刀锋般狠狠剐着萨特。
这样的态度,分明已经超出了指责应有的范围。
斯奥桑德瞥了一眼低头沉默的萨特,低声说道:“不知道维吉尔副塔主,我们俩究竟是哪一点让您失望了?”
有意无意地,他在“副塔主”上加了重音。
“你!”维吉尔一怔,眼神闪动,瞪了斯奥桑德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恢复了几分从容,“或许你们该见见你们的老师,问问这次会议的事……”
他的眼神越过斯奥桑德,看向了萨特,“或许某些人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不等萨特和斯奥桑德的回应,转身径自离开了。
“真是,塔里很少有人下来,这维吉尔副塔主怕不是天天站在门口当侍童,就准备等着我们呢。”斯奥桑德撇了撇嘴,打量了一眼身旁那团飘忽不定的星术侍童,低声抱怨了一句。
“或许我们确实应该……”萨特犹豫地说着。
“应该?应该什么?”斯奥桑德打断了他的话,“学长,你的老师是朱利安而不是维吉尔,按照星之塔的规矩,只有老师才能对你做出惩罚,他只不过是眼红那滴炽阳药剂而已。”
“不管怎样,你该对维吉尔塔主尊重些。”萨特提醒道。
“萨特学长,我想还是等你见过老师之后再说这句话吧,既然他敢光明正大地为难我们,那么想必老师一定有所退让。”斯奥桑德认真地对着萨特说道,“学长,我不希望老师为你而为难。”
萨特垂下眼帘,不再回应,只是悄然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