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汽车碾过时,其实嬴璨心里是没有太多感觉的。毕竟他还没来的及感受疼痛就死了。他临死前其实啥也没想,只是有点可惜那个准备用来庆祝自己二十岁生日的用动物奶油做的有点小贵的蛋糕,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本来想着二十岁了,好好过一下生日的。
在意识渐渐脱离时,他仍在遗憾连自己一直想要下辈子能实现的生日愿望都没有许。
虽然现在没有蛋糕,许愿估计也不奏效。
但说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万一苍天怜我为救人而死实现了呢。他在心里快速嘟囔了一句。
我的愿望是来生不要做个被人抛弃的孤儿,若再有个亲人便更好了。
可惜了,他没说出口,老天也是不会知道的。
没有听到,其实也没关系的,我下辈子再跟你说。
你大概不会拒绝我两次。
他合上眼睛,带着内心无尽的失落躺在了血泊中,渐渐失去了气息。
秦昭襄王五十年。
秦国大将王齮率师围攻赵国都城邯郸,因战事焦灼且赵军弱势,赵孝成王欲杀死秦国质赵公子异人泄愤。然异人与吕不韦密谋,拿出六百斤金贿赂守城官吏逃出赵欲归秦。
异人狠心将身怀七月有余的赵姬和年仅三岁的幼子政留在了赵国。后赵姬与政被吕不韦安排回到时为赵国商人的赵姬母家,异人离开的两月后,赵姬于赵家乡下农庄临盆,诞下一幼子。
农庄。
"夫人夫人,莫要掐了,小公孙的脸都青紫了。"赵姬身边的婢女扯着她的胳膊阻止赵姬继续掐这个刚出生的幼子。
那孩子才刚出生,本就因赵姬受了惊吓而早产,弱得很只猫崽子似的,连哭声都没有。现在又被赵姬掐住脖子,原来红通通的身体几近青黑,已有濒死之相。
婢女害怕的很,可又不敢忤逆赵姬,只得不断相劝,这一劝引得赵姬面目更加铮狞,她用力甩开了那个婢女。
"都是他和政,若不是他们过于年幼。公子也不会抛下我。"她大叫道,"我现在就是大秦的公子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躬曲膝,还被赶到这样的穷乡僻壤,连门都出不了。"
她泄愤般说完这翻话,又欲上前去掐嬴璨。
为确保母亲和幼弟安全一直在外面等待母亲消息的嬴政听到这番话后垂下了头,阿母在怪政和幼弟托累了她吗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可面容坚毅,快速推开了门。
"我与阿弟根本就不知道父亲会抛弃我们,抛弃我们的人是父亲,阿母不是更应该怨恨父亲吗"他声音带着幼儿特有的奶气,软绵绵的。
可他在三岁稚龄之下就能说出这般条理清晰的话,也让在场所有人惊讶于他的聪慧了。
可阿政此时全然不在乎周围人的打量视线,他满眼都是身体不断抽搐的幼弟和面色铮的母亲。
他扑到床前用力掰开赵姬的手,他身为幼儿力气自然不大,他根本掰不开赵姬的手。
可赵姬被他那双漆黑含泪的凤眼盯着,竟然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这边她一泄力,嬴政来不及收力,跌坐在地上。还好他在跌倒前意识到怀里抱着弱的跟猫儿一样的弟弟,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弟弟的头。
很奇怪,明明从未见过面,可阿政在抱着嬴璨时仍然能感受到心中一片柔软,他原本显得哀伤和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他摇了摇幼弟的手,轻声道,"乖。"
赵姬见状,有些觉得晦气的垂眸,不想看到他们。
只要一见到这双肖似异人的眼露出温柔神情,赵姬心中就会生起无尽的哀怨和愤恨。
嬴璨一开始只觉得窒息,有些喘不过来气。现在那一直禁锢的东西离开,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出生的他耳朵虽听不见太多声音,但是仍感觉周围嘈杂的厉害。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去观察外界的环境,可也只能尽力半睁开双眼,他的视野如同隔着浓厚的雾,只能依稀看到抱着他的人稚嫩的手和一张模糊的但十分白净精致的脸。他本来还想再看看,然后迫于生理反应,还没看清,就被强行关闭了。
"幼弟,幼弟。你怎么不哭啊"阿政紧紧抱着那个红色的如同小猴子一样的婴儿,摇了摇他,满含担忧的问道。
他见农庄中旁的孩子刚出生都嘹亮的哭,怎么轮到他幼弟就一声都不吭啊。
幼弟不会是个哑子吧,他越想越觉得难过,但仍强打起精神来,就着这个姿势轻拍了几下嬴璨的背部,口中安慰道。"没关系,阿兄会护着你的。"
"呵。"闻言赵姬出声嗤笑,"若是个哑儿就赶快扔了他。免得浪费粮食。"
她说罢指挥起周围的婢女准备从嬴政手里夺走嬴璨。
阿政又一次搂紧怀里的幼弟,警惕地看向四周像他走近的仆人,他试图同母亲说情,"阿母,他不会浪费粮食的,我可以将我的粮食分给他。"
他跪坐在地上,努力说着让赵姬满意的条件,他不知如何去哄赵姬,只能笨拙的说道,"阿母不想见到幼弟,政一定会看紧他,不让他来烦你的。政也不会。"
自从阿父走后,以前温柔的阿母就变了,她埋怨着一切让她被抛弃的人。她满腹的埋怨让她己失去了一些为母的本性。
阿政贴着幼弟,将自己的头低下去,以这种赵姬最近最喜欢的恭顺的态度妄图讨好赵姬,让她放过幼弟。
果然赵姬扶着鬓角,十分满意他这样的姿态,这样的阿政让她幻想起了异人也这般恭顺对她俯首贴耳,心情大好。
她憎恨阿政让她失去一切。可她出于母性又爱着阿政,毕竟阿政是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人。
她一面想折腾他,一面又心疼。
终于她开口道"也罢,你就把他抱去你院里吧,不要再出来打扰我。"
嬴政点头应是,忙用自己的外裳裹着幼弟走出了房门。
进了自己的位于农庄最偏远角落的屋中,他才松了口气,"还好,你还活着。"
他亲拍幼弟脊背,眼眶微红,再怎么聪明可到底还是个孩子,短短两月从父母珍视的幼子变成现在这样寄人篱下而且还被以前最依赖的母亲这样对待他其实如何能不难受呢。
他轻贴嬴璨额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阿兄只有你了。你以后要乖一点,要听我话。"
嬴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兄长此刻的难过。
他只是感觉小孩抱着他很暖,还有那轻轻的拍击也让他感到阿政对他的珍视,他很舒服。
你是谁啊是我的亲人吗我好喜欢你呀
好像我一直渴求的东西得到了,我渴求的东西是什么对了,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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