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布菜的手指一顿，不可思议道:“屠村？”
沈珺微愣，抿唇。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你听错了。”
“不可能，我听到了，你说的就是这两个字！”宋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沈珺只能颔首，仔细与她说了今日之事。
宋瑜脸色越发难看。
到最后，已经到了发白的地步了。
“所以，只因为几个果子，你们竟……竟将整个村的人都杀了？”
她嗓音带着一些颤抖。
“你们这样和土匪强盗有何区别，这还是国之大军吗？朝廷养着这些人，分明是为了保家卫国，谁允许你们将武器挥向普通百姓的？”
“消消气，瑜娘你听我说，这不是我们，与我无关啊，这些都是将士们擅自做主搞出来的事儿，现在齐将军已经惩罚他们了，大家也是为了大事儿着想，并非有意的。”
宋瑜起身，冷呵了一声，明显已经吃不下去了。
沈珺抱着她哄了好久，但宋瑜两眼通红，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可以哄好的。
她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眼泪，指责沈珺。
“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齐将军沆瀣一气，早就已经是这些人里面最大的，若没有你们的纵容和允许，哪里会冒出这种事儿来？”
“在其位谋其政我能理解，可为将者身高权重，本该越发爱民如子，为民请命才是，可是你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原先外人与我说，舅舅出事儿定与你有关，你便让我信你，说你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但如今你眼睁睁的看着屠村这等残忍的事儿发生，却无动于衷，你还有没有心？”
沈珺哄了半天，本就有些不耐烦，如今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了。
“够了，如今人都已经杀了，动手的将士也受到了惩罚，你还想如何？”他收回手，站在床边，沉声:“大军行程不宜暴露，都是些愚民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大业能成，这些人也算是功臣，说不定他们在九泉之下还要感谢我们呢，又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宋瑜倏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沈珺气短，张了张嘴，有些懊恼自己将内心实话说出来了。
眼见着对面的人没有消停，反而更加生气，又找补道:“罢了，我胡乱说的，男子与女子的立场不同，瑜娘你不懂，你只要知道，若是能够因此约束大军，让大家更加遵守军纪，尚是一件好事儿就成了。”
“你放开我！”
宋瑜一把推开他。
她分明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她一脸寒心:“沈珺，你是不是忘了，你曾也是小地方出来的，你也曾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之中的一员，若非因为我，若非因为舅舅，你哪里能有如今的地位？如今竟还觉得那些人是可以随意屠戮的愚民？”
“够了！”沈珺脸色一变。
“是，你与舅舅是帮助我许多，但我对你不够好吗？事事顺着你，不纳妾不看其他女人一眼，不管你是乡野村姑还是尊贵郡主，我何曾对你说过难听的话？何时凶过你？”
“原以为我们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却不想，你在心中也觉得我如今都是靠着你和薛覃才走到这一步的？如今还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与我置气？”
“瑜娘，我也很累，你这话，当真让人失望了。”
宋瑜白着脸，身体抖如筛糠，气的不清。
只是，不等她再张嘴，沈珺已经一甩袖子离开了。
帐篷不隔音，而且帐篷和帐篷之间距离很近，沈珺的帐篷周围守着的又都是些练家子，耳力很好。
不多时，沈珺和宋瑜吵架的消息就被传出去了。
甚至连吵架的内容都被人传了出去，可见他身边守卫的人，漏的像个筛子一样。
沈珺当晚甚至没有回帐篷，而是在外面找了两个护卫，练手打了一夜。
有人传闻，当晚宋瑜的帐篷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
沈珺大早上就知道了。
有人问到他面前。
他擦着一夜训练弄出的汗水，冷然道:“无妨，现在哭免得以后哭的更多。”
这话，理所当然的传到了齐将军的耳朵里。
早上拔营之后，宋瑜被金玲扶着进马车，齐将军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一双眼睛红肿着，丝毫不让人怀疑她昨晚上的伤心。
“嗌，宋大人。”
沈珺从他身侧走过，被齐将军一把抓过来。
他微微蹙眉，不明所以。
齐将军下巴微抬:“听说你和郡主吵架了？”
沈珺没吭声，沉默了片刻。
“唉，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你既是郡主的夫君，该让着女子才是，怎么能吵起来呢。”
沈珺不置可否，淡淡的一张脸看不出表情。
“齐将军不是在下，身侧也没有妻儿，自然不知这夫妻之间需要磨合的道理，万没有一方一直让着的道理。”
“寻常能让得，如今便让不得了？”
沈珺看了他一眼:“寻常与如今，哪里能一样。”
两层意思。
一层，寻常在家，大男人让一让小女子，反倒还能收获一些夫妻情趣，也是为了家宅安宁。
如今行军在外，哪里来的时间哄女人？若是这会儿再闹再作，谁都会不耐烦的。
二层意思便是，此前宋瑜娘家鼎盛，如今天高皇帝远，薛覃又不在，自然行事少了几分顾忌。
“齐将军，此乃在下的家务事。”
齐将军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我知这是你的家务事，也知道好男儿不该被一些莫须有的恩情困住，不过，二殿下对你与郡主的事儿一直很关心，家和万事兴，若是能忍，且再忍一段日子。”
男人哪里受得了‘什么都是靠女人’这样的话，他以男人的身份揣度，可以理解。
但是宋瑜还有用。
沈珺沉着脸，“我知道，多谢大人关心。”
“哈哈哈，宋大人心思细腻，想来这次也是气过了头，能理解，能理解。”
说完，终于开始商讨离开的事儿了。
沈珺握着缰绳走在前面，神色不属，面无表情。
另一边，金玲正在努力的开解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