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越到底是将老太太说透了。
最终,沈家老太太同意沈老爷子迁坟的事儿,但也嘱咐了沈洪越,必须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否则无论如何她就是躺在老爷子坟前,也不能让他们将坟茔给迁走了。
沈洪越自然答应,他自己这么大年岁了,也不能听着别人一口一个庶出的叫他。
所以,在说通老太太之后,他当天就去了金源村。
金源村的村长就是族长,寻常也是个和善人,但有沈珺在前,他对待沈洪越还是冷淡了些。
金源村是闭世了些,但也并非村人都不外出,所以沈珺和沈洪越以及沈家老太太当堂对峙的事儿,还是传到了村里。
村长当时没说什么,还让族人少些议论,但等沈洪越过来后,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冷淡,即便沈洪越提出要给金源村修建个桥,也没见他有多热情。
村长坐在桌子旁,吸了一口旱烟,吞云吐雾中,淡淡道:“桥不桥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这外面的世道才好了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以后是啥样的,以前打仗的时候,要不是咱们这儿有条河堵着,现在金源村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沈洪越原本激昂的情绪稍稍落了下来,似乎也看得出来村长并不如他让人查的那般好接近,原本有些其他的心思也稍微歇了歇。
他笑了笑:“现在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有个桥行事还是便宜些,就算村长您觉得村里的东西能自给自足,但总得为了孩子们多考量考量,日后读书科举做生意啥的,偏安一隅怎么行?”
村长笑了笑,烟袋子跟桌子磕了磕:“科举离得远就不说了,念书有珺哥儿操心,他念书好,日后前途广,又是个知恩的人,以后有出息了自然会拉拔族人的,至于做生意,有那个脑子的自己就找出去了,哪用得着我给操心搭桥的事儿。”
沈洪越心头憋了一口气,暗骂此人土老帽,但面上自然还是不敢怠慢。
最后,赔了半天的笑脸好说歹说,才让村长答应建桥的事儿。
原本是带着施恩的心思来的,最后弄得仿佛自己是在求他似的,沈洪越整个人都郁闷极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原本想要用银子贿赂村长,让他将沈老爷子发妻刘氏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的想法就落空了。
这老头子分明对沈珺马首是瞻。
好在,最后他倒是愿意让沈老爷子迁坟,也同意了将老太太和他们这一脉的人都加入族谱,当然,沈秦氏依旧用的是平妻之称。
办好了这些以后,就是老爷子迁坟的事儿。
这个时代,迁坟不是一件小事儿,尤其金源村外还有大河,不大方便。
沈洪章此前迁坟悄无声息,是沈珺自己找人弄得,颇废了一番功夫。
沈洪越为了减少舆论对沈家名下食肆酒楼的影响,直接砸钱,弄了个不小的排场,一个迁坟的事儿,搞得尽是些看热闹的人。
宋瑜没去,李氏也没去,沈珺抱着耀哥儿过去了。
这么一去就是一整天,李氏在家叨念着:“也不知道珺哥儿过去看啥,老爷子在的时候也不见对他这个孙子多好,他倒还愿意全了沈家这个脸面。”
李氏这个人,宋瑜有些品出来了。
许是因为被沈洪章疼爱,亦或者是和沈秦氏这个婆婆常年对峙惯了,其实对沈家那边的长辈,并没有多少忌讳的心思。
就说自打沈珺将沈老爷子当初另娶的事儿说出来后,她提起沈家老爷子,都是一脸糟心。
甚至还跟宋瑜说过:“我算是知道当初为啥我们一家被赶出来老爷子屁都不敢放了,那老爷子就不是个啥好人,听珺哥儿说的好听,啥被迫娶平妻的,就是自己见钱眼开,贪图人秦家有钱有势,偏生半辈子也没抬起头来,连自己亲儿子一家被赶出去也只能缩头看着。”
当然,如李氏这般想法的人也有很多。
原先沈家老爷子在大家的口中是个让人尊重的人,如今提及,却总少不得说这些,弄得老爷子风评变差,自然,对沈家名下的产业影响也很大。
晚上,沈珺回来伴着一身尘土,小耀哥儿肉乎乎的小脸上皱成一团,跟吞了苦瓜似的。
“这是咋啦,怎么回来这么晚?”李氏说着,却没让两人进院子。
她摆摆手叫春梅,春梅会意,很快提着一个火盆过来了。
沈三郎惊诧:“娘,你这是干什么?”
“去去晦气,快抱着耀哥儿跨过来。”
沈珺:“……”
要说这段日子家里不走运,有晦气,那也该一家人都跨一下吧,怎么偏只有他和耀哥儿?
怕是不待见老爷子吧。
沈珺心知肚明,抱着耀哥儿从火盆上跨过去,才将耀哥儿放下。
耀哥儿一下来,立刻朝着宋瑜跑过去:“嫂子,有吃的吗,我好饿!”
宋瑜疑惑的看了一眼沈珺,怎么出去还能饿着孩子?
沈珺摇摇头,示意她一会儿再说,“有什么能快点吃的吗,我们晌午没来得及吃饭。”
宋瑜一听,赶紧道:“有,刚才娘算着你们快回来了,就让我准备晚饭呢,鸡汤面片,面片下进去就成了,你们先喝碗汤吧。”
鸡汤是用老母鸡熬的,吊了一下午了,是李氏特意买的。
这样的老母鸡吊汤比较香。
她拿碗盛了两碗递给二人,便将案板上已经擀好的面片下进锅里,随口道:“你们早上吃的啥,咋中午没吃上?”
沈珺摇头叹了一口气。
鸡汤有点儿热,耀哥儿小口小口的啜汤,听见这话,赶紧道:“嫂子,我们早上也没吃!”
宋瑜顿时拧眉,李氏也脸一板:“咋回事儿?那老太太作妖?”
不等沈珺开口,耀哥儿就嘚吧嘚吧的倒豆子说出来了。
“老太太骂人,说我和大哥是外人,他们家的东西就是给狗吃也不会给我和大哥吃。”
李氏顿时恼的气血上涌,一巴掌拍在沈珺的肩头,险些晃洒了他手中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