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得到消息之时,正在家中与王怀进讨论一本诗文,听春梅仔细的将铺子里发生的事儿讲了,心头稍有了底。
李氏着急不已,终于知道自己前几天是想差了,原以为老太太是因着三郎的功名来的,没成想居然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食谱来的。
“什么劳什子的食谱,听都没听过,我看她就是不愿意咱们家过好,这是得多恨我啊,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的,眼见着瑜娘有手艺,咱们家日子才好一些,就开始起毒点子了,这老太太,我前几日还是太客气,就该大扫把砸她脸上才是。”
李氏气的咬牙切齿,回想着当年刚刚成亲那会儿老太太的刁难,想到她刚生了珺哥儿还在坐月子,一家人就被逐出家门,住在这个沈家食肆十多年,又想到当家的去世时,那边的人都不来看一眼,心里就怒火上涌。
当初多难多苦都熬过来了,珺哥儿拿了功名,家里添了个好媳妇,日子也越过越红火,没靠着沈家,没靠着老太太,可偏生她这会儿又出来作妖。
“走,我去跟她对峙,老妖婆子,让一回一回的还让出毛病来了,我看着她能将那啥食谱的编成啥样。”
沈珺:“娘,你就别去了,我过去就好。”
“不行,你跟那老虔婆说啥都是你亏,那是给她脸,指不定还如了她的意呢!”
沈珺好说歹说,李氏一定要过去,无奈,最后只能叮嘱春梅在家照顾着两个孩子了。
临走前,对王怀进道歉:“家中事发突然,实在对不住王兄,此间诗文,下次再与王兄探讨。”
“沈兄弟客气了,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快去忙吧。”
等沈珺和李氏离开了,王怀进瞧着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这么一趟官司下来还不知道多久呢,便也没有等的打算,收拾收拾东西走了。
不过,临走时见沈家只有春梅和两个孩子,便说了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他家知会一声。
春梅当他客气,稍稍应了一句。
王怀进回家,还不断的回想着和沈珺讨论的诗文,王婶子见他今日回来的颇早,随口问了一句。
于是,王怀进便将沈家的事儿给说了。
王婶子恍然:“原来八仙楼沈家和东街沈家竟然是一门的。难怪我瞧着沈公子气度不凡呢。”
“娘,你可真会说笑。”王怀进道。
按李氏那说法,虽两家同出一门,但早就分家另立门户了,哪有多少干系?
王婶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忽的眼神微动:“你方才说,沈家现在只有春梅和俩孩子在家?”
“嗯,原还有个帮工嫂子,不过早市关门忙完就回去了。”
王婶子歪头瞧着天儿:“这都晌午了,三个孩子可别在家饿肚子,正好我早上买了些好菜,你去把春梅和俩孩子叫来来咱们家吃饭吧。”
王怀进迟疑:“娘,这是不是不大妥当?”
姑且不说他们家离得与沈家食肆不近,接触也是这最近的事儿,就这么把人叫来,是不是有些唐突?
再者,那俩孩子也就算了,春梅一个妙龄姑娘,那更不合适了。
王婶子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些,方才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想了想,便说:“也对,那等会儿我做好饭,你给送过去些。”
虽然王怀进很想说,春梅跟着宋瑜,定然是会做饭的,而且他们家是做食肆的,肯定不缺两口吃的,但看他娘一脸热情的劲儿,这话他就没说出来。
反正不过一顿饭而已,也没啥。
县衙里,老太太被人一路半胁迫着到了衙门,一路上眼神不断地朝着宋瑜扫过,不断的想要解释,可周围的人热情的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左边一个扶着她,让她不要担心,一定能将家传宝找回来,右边一个说着齐县令断案如神,肯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一段话车轱辘的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说,最后到了衙门之时,老太太都气的头顶冒烟了。
不用宋瑜出手,就有人激动的帮忙击鼓了,齐县令早先得了消息,倒也不惊讶。
吩咐了一声将人传唤到大堂,那些民众便识趣的散在外面,没敢再多嘴了。
“台下何人,有何冤情?”齐大人一身官服坐在桌前,头顶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颇为扎眼。
老太太心气儿不忿,这会儿脸沉的都要滴出水来,整了整被人拉扯的皱巴巴的衣衫,她剜了一眼宋瑜,开口:“老身八仙楼沈家沈秦氏,今日听闻十里香坊的点心不错,前去买些点心,不过是与这位宋东家说了几句话,便被人强行拉到这来。”
老太太心知肚明,自己无凭无据,就算说了那食谱的事儿,也不一定能落下好,倒还不如先拖着。
宋瑜没想到这老太太的脸皮如此之厚,当时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大声质问,她倒能做到置之不理,绝口不提。
“民妇东街沈家食肆宋瑜。”她行了个礼,低头将今日老太太来的目的说了一通。
“我与八仙楼沈家素无来往,沈老夫人家传宝贝丢失,今日一早却来到十里香坊,出言怀疑我拿了他们沈家的食谱,当时这么多客人都在,无凭无据的,沈老夫人这话,着实有损十里香坊和我的名声,不得已,只能来请大人决断了,还请大人将那偷盗之人找出来,严加惩治,好还我们十里香坊一个公道,也能让沈老夫人心安。”
齐县令闻言,问道:“沈老夫人,宋东家可有虚言?”
沈老太太面容冷硬,朝着宋瑜冷眼盯了一眼,说:“大老爷明鉴,我不过是问询几句罢了,一个乡野村姑,此前家里穷的叮当响,连几口白面都没吃过的人,忽然有了一把好手艺,如何不让人怀疑?”
齐县令皱眉:“沈老夫人,诚如你所言,就算宋东家的手艺陡然被人惊艳,又如何与你沈家的传家宝有关?”
沈老太太寻常最忌讳别人将她和李氏那个村妇放在一起,更是耻于承认沈洪章是沈家人的事儿,但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只知道,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也不能让属于他们家的食谱落在那家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