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大气的将军府前厅,曾与宋瑜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军薛覃坐在主位,下首还坐着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虽面色儒雅,气度不凡,但比起主位上的人来说,还是稍逊一筹。
只消一眼,那人冷冷淡淡的瞥过来,便让她心一提,忍不住的发寒。
不过,薛覃在看到宋瑜时,神色微微顿了顿,很快面容浮上几分和煦,整个人周身的冷凝气息散了几分。
宋瑜心头有些许诧异,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她轻轻垂眸,低头朝着二人行了礼:“见过二位大人。”
“宋姑娘不必多礼。”薛覃开口。
宋瑜没起,复又行了个大礼:“承蒙薛将军此次搭救,民妇无以为报,只能先给大人道谢了。”
“宋姑娘言重,快快上座吧。”薛覃起身受了她的礼,声线越发柔和的开口。
楚知府忍着心头的怪异看了薛覃一眼。
薛覃是武将,此前便和他打过交道,此人在京都时,便是出了名的铁汉子,看着不大言语,实则一口大嗓门一出声便能吓死个胆小的。
楚知府是亲眼见过他是如何吼年幼的亲外甥的,如今不过短短几年没见,竟也有温柔的一面了?
还是说,这女子有什么不同寻常?
楚知府目光轻轻地在宋瑜身上一扫而过,旋即轻笑着朝她开口道:“沈娘子和沈秀才受惊了,府城官道发生此事,是本官的疏忽,实在是对不住二位。”
宋瑜起身,又是朝着楚知府行了个礼:“原来是楚大人,民妇失礼了。”
楚知府道:“哪里哪里。”
待到宋瑜再次坐下,薛覃状若不经意的问道:“方才听楚大人说,宋姑娘和沈公子都是诏县人士?”
宋瑜点头,自然以为他是要调查她和沈珺遇险的起因,便细细的说了二人在诏县的住处,家中人口几何。
不过,关于此次遇险之事,却没有将自己猜测说出来。
薛覃是京城来的,但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尚未可知,早就听闻官场的关系错综复杂,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和那瀚州府的大都督有什么交情呢。
尤其是,这位薛将军面对楚知府的时候,可是板着脸一点儿温和的劲儿都没有,那楚知府和大都督可是不对付的。
她有所保留又客套,看似老实交代,实则透露的多是片面。
最后,薛覃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说了一会儿,就示意让她离开。
宋瑜立刻识趣儿的告退。
薛覃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等拐角都瞧不见人了,方才正襟危坐的身子立马歪斜了点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位宋姑娘,你知道多少?”
“将军说笑了,沈娘子一个远住在诏县的女子,下官如何能知道什么,倒是沈公子才学不错,如今虽只是个秀才,但其文章学问,皆是不俗,他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楚知府说了几句,见薛覃神色淡淡,似乎不大感兴趣,想了想,便又说:“听说这位沈娘子擅厨,与沈公子成亲不到半年,便一手将沈家败落的食肆给支撑了起来,这次又陪着沈公子前来应试,想来夫妻二人定是十分恩爱。”
薛覃原先只是认真听着,还未察觉什么。
结果一扭头见楚知府眼中暗含深意,又在最后一句话上加了个重音,顿时眉头一皱。
他伸腿一脚揣在楚知府身后的椅子上:“你大爷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楚知府笑着起身,飞快的换了个椅子坐下,“并非我胡思乱想,沈娘子分明梳着妇人发髻,将军非要一口一个宋姑娘,又不断的问询沈娘子的事情,任谁都会误会的。”
薛覃瞪了他一眼,鄙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真是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不过是觉得那位宋姑娘看着有些……怪异罢了。”
至于怎么个怪异法,薛覃没说,楚知府也没多问。
到底,只要不是什么邪心就成。
“对了,那些人查清楚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在府城外的官道上意图杀人,这可是你的失职啊。”
楚知府立刻面色一凛,“已经让人查到,那些人皆是府中侍卫和诏县的城门卫假扮,此前都效忠于诏县县尉……”
旋即,楚知府又将此前沈珺和王县尉的儿子关于科举的事儿说了一遍。
薛覃仔细听着,不多时,眉心一凝,开口:“这个王县尉出自瀚州大营?”
“是,曾在那位身边做事儿,在动乱后一直把持着诏县事宜,借着大营的关系,一度将诏县父母官架空。”
“既然如此,那便从他开始吧。”薛覃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
宋瑜跟着小丫鬟回到房间,脑子里一会儿琢磨着此前遇险的事儿,一会儿想着薛将军和楚知府。
薛将军倒是不知道名讳如何,但原书中似乎有提及过薛家,据悉薛家是京都名门,家族中出现过很多朝廷的肱股之臣,家风清正,当家的薛大学士,曾任当今帝师,颇受文人敬仰。
不知道这位薛将军是不是出自这个薛家。
她正想着要不要与小丫鬟旁敲侧击一下这位薛将军的身份时,就瞧见迎面从沈珺的房间走出来一个嬷嬷,瞧见二人赶紧道:“夫人,沈公子醒了,你快进去看看吧。”
宋瑜眼睛一亮,脚下一阵风似的走进去。
“三郎。”
沈珺躺在床上,依旧如她离开时那般虚弱苍白,只有一双睁开的眸子黑的发亮。
他目光上上下下的在宋瑜的身上逡巡,见她浑身无虞,这才放下心来。
“三郎,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疼?”宋瑜蹲在床边,想伸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拧着眉头问询。
沈珺摇摇头:“我没事。”
他微微抬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你呢?我看到你摔倒了。”
“我没什么大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宋瑜想到当时的场景,鼻腔发酸,眼眶红成一片。
她抿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让他担心,却忍不住的哽咽着:“幸好,幸好我们都还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