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光下,宋瑜长长的睫毛收敛,在脸上遮下一片阴影,也遮掩住了她的情绪。
薛覃一直观察着她,见此,只当她心头落寞,却是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良久,等到宋瑜将信件上的内容都看完,缓缓的将信件收好,在放进信封里的时候,他才开口。
“此事乃是京城薛家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宋瑜苦笑:“自是不敢怀疑大人消息真伪,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薛覃迟疑了一瞬,道:“我本在犹豫是否告诉你,但……等届时听别人道听途说些乱七八糟的,倒是不如早早知晓,也好像个应对之法。”
“郎心易变,能有何应对之法,京城女子皆是名门贵女,个个不同凡响,即便此次寻到了应对之法,日后也是一样。男子,三妻四妾,是本能。”
她期期艾艾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让人心疼的故作淡然,听的薛覃有些不得劲儿。
他和沈珺的师徒情谊没开始之前,就是因为宋瑜这张和霍瑾有些神似的面容。
可以说,虽然薛覃和沈珺接触的更多,但是内心里对宋瑜一直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宋瑜在它面前伤心,薛覃恨不得将沈珺揪过来狠狠打一顿才是。
不过去了一趟京城而已,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被那京城的花花世界眯了眼睛呢?
那何家的姑娘他又不是没见过,嚣张跋扈一女子而已,哪里比得上宋瑜?
怎么就和他看对眼儿了?
还是说,沈珺看上了何相的地位?
亦或者,因为何相和皇上一条心,推举寒门子弟,所以惹得他心动了?
所以要当何家的乘龙快婿?
以为自己可以左边薛家右边何相?
这沈珺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你若想去京城,我可以安排人与你一起,找他讨要个说法,你放心,我也会让人保护你的安危……”
“不用了,多谢大人。”宋瑜摇摇头。
她扯着嘴角笑道:“若他当真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只当我是瞎了眼,日后他若是娶了丞相之女,我便自请下堂,日后不复相见便是,纠纠缠缠,也是徒劳,反倒害的自己日子过不舒坦。”
薛覃挑眉,高看了宋瑜一眼。
世间多情女子负心汉,他见过了太多寒门子弟当了官之后,抛妻弃子的。
而最后的结局,总归是女子凄惨,男子高枕无忧。
但大多女子都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丈夫的另娶,不得到一个彻底的结果便不甘心。
能说出如此洒脱的话的,薛覃还是头回见。
但……
触及她不快的情绪,和脸上难言的疲色,薛覃沉默了。
“你若能想开,便再好不过。”
“多谢。”
薛覃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此事现在还未有个定论,只是先给你提个醒儿,兴许你现在去京城,还有挽回的机会,他总归……有任何事,可以让人去大营寻我。”
宋瑜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恭送薛覃离开。
不管怎么说,薛覃这一遭,是出自好意。
而且,她也没想到他反倒会安慰她。
送走了薛覃,她站在门口朝着茫茫的夜色看了好半晌。
最后,转身进屋。
李氏走出来,问道:“咋回事儿,薛大人有什么急事儿吗?”
宋瑜淡笑道:“不是什么急事儿,就是三郎的一些近况,娘不用担心,三郎现在很好。”
“哦,好,人过的好就成。”
李氏其实不大相信。
但宋瑜总不会害她的。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刨根问底,也学会了装傻。
既然不能问,那就先装不知道吧。
二人回屋歇息,依旧是李氏和宋瑜睡一张床,可以顺道照顾着孩子。
夜半,听着耳边的平稳的呼吸声,宋瑜却睡不着。
淡淡的烛光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的纱幔微微出神。
薛覃见识过很多悲欢离合和夫妻生变,她接受过信息轰炸,又何尝不是呢?
各种社会类新闻已经让人对结婚生子恐惧了。
所以,男人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固然,他们这两年关系真的很好很好。
宋瑜紧紧地抿唇。
内心并不如她说的想的那般潇洒。
希望、希望沈珺不要让她失望。
希望到最后,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咿呀~”
“唔,谁醒了,果果还是虫虫?”
“虫虫醒了,估计是饿了,娘你先睡吧,我起来喂。”
不等李氏说什么,宋瑜已经起身,上前将虫虫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李氏见状,打了个哈欠:“嗯,那后半夜我哄。”
“好。”
不多时,李氏又睡着了。
宋瑜抱着孩子,一边喂,一边轻轻地晃悠着。
晃着晃着,忽然就笑了。
就算沈珺出轨另娶了又如何,至少,她的手艺没丢,至少,这几年,她还收获了一对可爱的孩子。
这些才是她至亲血脉啊。
薛覃从沈家离开,城门已经关闭。
思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薛覃没有回军营,而是去了薛府休息一夜。
第二天一早,还吃了个早饭才慢悠悠的去了大营。
一进大营,宋岑就跑过来说了昨天的事儿。
“……王朔大人认为宋大山和宋菊花二人与当年皇上登基时闵国公府被屠一事有关,已经连夜将二人提走,要押送回京调查了,大人,宋大山和宋菊花的儿子和沈少夫人那边,需不需要……”
宋岑原本想的是,如果此事事关重大,那宋大山一家都要被调查一下才好,两人身为宋家夫妻的子女,万一有什么知道的呢。
而且,宋瑜毕竟是薛覃和沈珺安排的重点保护对象。
却没想到宋岑这话说完,薛覃愣住了。
随后,那张脸上的严肃表情,不亚于昨天王朔的震惊。
薛覃机械的扭头:“你方才说什么?宋大山夫妻,此前在我姐身侧伺候?”
“是,王朔大人是这么说的,还说当初二人在混乱中已死,尸首都随着国公府受害的下人们一起下葬了,没想到在这儿又看到了,着实古怪,这里面定然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