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震醒了,面对衙门的责问,一口咬定是王朔指使他前去沈家食肆找麻烦的。
“此前衙门去你家传唤,却半月也不见你人,也是王朔收留你的?”
孙震冷笑,眼神扫过一旁的沈珺,语气讥讽:“自然,王公子侠义心肠为人乐善好施,最是看不得那些道貌岸然之人,所以此前一直对我出手相助。”
沈珺仿佛未听懂他话中的讽刺一般,“那王公子又为何指使你去食肆找麻烦?”
“自然是因为王公子讨厌你,想给你个教训。”
齐凯问:“王公子既于你有恩,你如此出卖他,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孙震死猪不怕开水烫,冷笑一声:“我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良心不安。”
齐凯看向沈珺,这人的嘴巴出乎意料的紧。
“沈兄认为王朔在说谎?”出来后,齐凯问道。
既然人供出是王朔干的了,沈珺还如此问,岂不是相信这背后使坏的另有其人?
沈珺脑海中浮现出宋瑜告诉他的话。
那日她神色纠结半晌才吐口而出的警告之言,他必认真看待。
再结合孙震明显已经预算好了的说辞,他已经能肯定,指使他入沈家食肆的,必然不是王朔。
不过,是不是和沈洪越有关,还有待商榷。
如今孙震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用刑是下下之法,只能拖着了。
沈珺面色不愉的摇头:“王家那边有何反应?”
“父亲传唤王朔两次,都不见他入堂,反倒王县尉对此事嗤之以鼻,只矢口否认,态度嚣张至极,如今王家大门外守着一群侍卫,僵持下去,对我们反倒不利。”
王县尉盘踞诏县多年,本身又掌卫兵,以武力动摇,明显不现实。
“衙门召唤而不入已是触犯律例,如此蔑视法度,看来,府城之事还未传来,没教他们谨慎行事。”
齐凯赶紧道:“楚知府一直都想肃清科举和瀚州府官场,必不会是他有意拖延,只怕瀚州府内现下也不平静,我这就与父亲说一声,尽快传书给……”
“公子,公子,府城来人了!快……快告诉老爷。”一小厮从外面喘着跑过来。
齐凯和沈珺一愣,对视一眼,纷纷看到眼底的笑意。
来的好,县衙传召不入,州府衙门若是再拒捕,那可就麻烦大了。
沈珺在县衙忙活的时候,宋瑜这会儿正在铺床。
李氏的床榻很大,只是再大也有限,原本李氏、春梅和宋瑜三个大人加一个孩子睡着也还宽裕,但再加个王桂芝,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尤其昨天夜里王桂芝忽然问了她为何没有睡在东厢的事儿,更是让宋瑜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氏打圆场,说此前三郎要考试,瑜娘怕打扰了他念书,所以搬过来一起睡大床的,等三郎从府城回来后,家里就出了事儿,便没来得及搬过去。
王桂芝当时也没怀疑,不过今晚再用这个借口就不成了。
宋瑜主动将铺盖搬到了东厢,当然,不是放在床上,而是铺在床边的竹塌上。
她看着那竹塌叹了一口气,冷不冷的还另说,主要是这床榻还有些小,睡着必然有些不舒坦。
忽然心里就有些憋屈,落到这个时代也就算了,每日赚这么多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宽敞,真没有比她更惨的穿越女了。
唏嘘感慨了一会儿,她又活力满满的起身去收拾辣椒了。
罢了,面包会有的,床榻也会有的,要赚钱买大房子才行啊。
“这咋弄了这么多干辣椒,长得这么长,跟寻常见的好像不大一样。”王桂芝给长利换了药出来,颇为稀奇的看着。
李氏将熬好的药递给她:“那是从西南运过来的干辣椒,又香又辣,老贵了,瑜娘手巧,就用这辣椒做出辣椒红油在二街那边的杂货铺卖。”
“辣椒红油?倒是新鲜。”王桂芝笑了笑。
进屋又伺候长利喝了药,反常的没有唠叨他,出去就去看宋瑜处理辣椒了。
如今铺子里歇业几天,约了修整铺子的张勇师傅明日才开始上门,今日家里清净了些,恰好可以好好地处理这些辣椒。
蒋嫂子也过来了,知道是过来帮忙做吃食的,还特意收拾干净了一番,瞧着便爽利。
再加上春梅和李氏也都能帮忙,一行四个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这一批的辣椒比上次多了近一倍,李氏拿了两个偌大的木桶洗的,小火炒干水分的时候,宋瑜将两个大锅,两个灶锅都开了,一个人在四个锅上面转着,忙得一身汗不得闲。
王桂芝瞧着都不忍心,赶紧加入进去:“小火把水杀了不烧糊就成是吧?这俩锅我看着吧。”
宋瑜不大放心,毕竟上次李氏弄了一回,结果给搞糊了。
最后只让王桂芝看着一个小锅,王桂芝拿着锅铲翻动着,把握的特别好,最后出锅干脆香辣,很是不错。
之后,两个灶台就交给了王桂芝,宋瑜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但饶是如此,量实在是太多,俩人一直忙到下晌火才熄灭,而外面研磨的三人也累弯腰。
“这杵臼实在太费事儿了。”李氏揉着老腰说。
若用石磨也不现实,容易贴皮且不好控制粗细。
王桂芝说:“你们找个匠人做几个大一些的药碾子,口子做深一些,比这个省力气的多。”
李氏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风就是雨,当下李氏就盘算着下晌就要去买几个去了。
宋瑜没吭声,她太累了,也没力气琢磨做些硬菜了,可又觉得家里有客人在呢。
不等宋瑜挣扎起身,李氏便张罗着从外面买了些馒头,又买了四个炒菜,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就去午休了。
宋瑜抱着被子窝在小竹塌上,不断地调整着姿势,可怎么样都觉得不大舒坦,不过许是太累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沈三郎从外面回来,就察觉到院子里静悄悄的。
正疑惑家里人都哪儿去了,恰遇到长利起身去厕所,压低声音对他说:“忙活到方才才停下,这会儿都累的去睡了。”
沈珺了然的点点头,推门回了屋。
刚一进门,就察觉到屋里有动静,转头,就瞧见空荡荡的竹塌不知何时被铺的满满当当,女子双手将一角被子窝着一团抱在怀里,整个人似猫儿一般蜷缩着。
她似是睡得不大舒服,眉头轻轻蹙着,看上去委委屈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