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上午得着件乾隆本朝青花大盘,您给掌掌眼。”白胖子细小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谄媚的冲木椅上的老者说到。
“就这?打洋庄糊老外的民国破烂?还拿来让我看?”老者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把大盘扔了出去。
白胖子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瞅着大盘就要掉在地上,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600万呐!
掉下去的仿佛不是大盘,而是他自己。
白胖子浑身颤抖,等了片刻,没有碎裂声传来,睁眼一看,原来大盘被瘦子抓在了手里,只是姿势有些狼狈。
瘦子侧躺在地,一只手撑地,一只手平伸捏着大盘边缘。
看模样,动作再晚一丁点,大盘都难逃碎成片的命运。
白胖子拉起瘦子,说了几句感激话。
拿过大盘才想起老者的话,好像是说这是民国仿品。
仿品?
怎么会呢?
那小子可十分看好,肯定是真的啊。
可老者是古玩行数一数二的大拿,专精瓷器鉴定,更不会错了。
难道真是西贝货?
自己可是掏空账上全部活动资金,才凑够600万啊!
白胖子如坠冰窟,仍旧不死心的凑到老者跟前:“聂老,这是在慕古斋截的胡,要不...您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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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性老者闻言,又拿过大盘,道:“连老周的胡你都敢截,不是不想混了,就是走头无路了。白胖子,你可越来越没规矩了。”
白胖子身子一哆嗦,赶紧解释道:“周老的胡我可不敢截。今天周老不在,有人去他那卖古董,那伙计本事不够,收不了货。正巧我这俩兄弟路过,就把消息告诉了我,就这么买下来的。”
聂老意味深长的瞟了白胖子一眼,将大盘往桌子上一放,说到:“就是仿乾隆的民国精品,值个六十万顶天了。岁数大了,中午不睡一觉下午一点精神没有。”
白胖子识趣的恭敬道别,而后浑浑噩噩出了门。
他现在心乱如麻,最近不知得罪了哪路大神,要债的突然齐齐上门,逼他还钱。
一个个都惹不起,可一时间又凑不出那么多钱,只能打起了截胡的歪主意。
可谁想...
哎!
难道这是姓韩的设的套?不像。
来之前问了好几个行内名人,都说这是乾隆本朝的物件,姓韩的小子绝没这么厉害,肯定也看走眼了。
正胡思乱想,忽听瘦子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胖子两只手捏得咯咯作响:“还用问吗?那老帮菜一看就是个骗子,给他弄回来,让他把吃下去得全吐出来。”
白胖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还嫌麻烦不够多是不是?咱被人盯上了知道不?那老头要是骗子,这就是个圈套,你是不是想让我把命也赔进去?”
胖子悻悻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瘦子眼眸闪动,四下看了看,才凑到白胖子身侧一阵耳语。
白胖子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阴恻恻的说道:“要翻身只能拼了,你去联系丘老蔫,就说有大生意。”
瘦子点头,拉起不明所以得胖子上了面包车。
白胖子看着手里的青花大盘,眼中精光闪动道。
做工这么好的乾隆本朝青花大盘,还愁卖?
可惜时间太紧,局做不大。
不过,没关系,还有瘦子那边,两手抓,双保险。
...
泰公馆。
韩奇书房。
“哇!这...这怎么回事?你不会真学过魔术吧?”
宋鹏张大嘴巴,吃惊不已的看着桌上一物。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韩奇在地摊买的唐银棱平脱秘色瓷漆碗。
经韩奇妙手处理后,漆碗模样大变。
口沿与底边的银棱正闪闪发亮,直晃人眼;五瓣葵口匀称自然;内壁黄釉已被青色压制,色彩更加柔和神秘;外壁的变化最大,漆黑如墨的漆层中露出等距的四块金色纹饰,图案都是类似剪纸窗花的花鸟纹,清晰如新。
做工精细技艺高绝,以国宝秘色瓷做胎,采用平脱金银修漆的方式,真不愧为皇室之物,处处偷着奢华大气。
“喂,看傻了?问你话呢,怎么回事?之前这碗不是这样的,到你手里怎么就跟回炉重造了似的,这家伙新的!”宋鹏碰了下韩奇肩膀。
韩奇目不转睛的盯着漆碗欣赏,嘴里说道:“秘色瓷平脱漆器是唐代皇室御用之物,多用于赏赐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再就是一些大的寺庙。普通人见都见不着,可不得好好看看,沾沾贵气。”
安史之乱后,此等极耗费人力财力的东西就被官方发文禁作了。
那之后平脱漆器逐渐衰落,到宋代几乎就绝根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复原。
有了异能带来的识物信息,选胎、制漆、平脱、髹漆等工艺就像刻在脑子里似的,熟悉的想忘都忘不了。
工艺不是难点,难点是材料。
漆树喜温,北方没有,但这里是南方,一点不难找。
其他的材料除了金银外,就不好弄了,有很多听都没听过。
“别看了,你这是魔怔了还是咋地,这东西是你的,随时随地想看就能看,晚上搂着它睡觉都行。
能不能给哥们讲讲,刚才怎么回事,这东西往水里一扔,再拿出来擦擦就变这样了?”宋鹏好奇心极强,韩奇越不说他心里越迫切的想知道。
韩奇将漆碗放到桌上,捏了下肩膀,道:“逛了一上午,累的腰酸背疼浑身不得劲儿。尤其肩膀,又紧又疼,要是有人能给我捏捏就好了。”
宋鹏堆着笑,走到韩奇身后,双手搭在肩上,边揉边嗲嗲的说:“韩少爷,说说怎么回事呗!”
韩奇嘿嘿笑道:“看你这么懂事,就给你讲讲。”
古代制作榫卯物件时,为了加固,组合前会在接合处抹上漆,漆不可逆转,干了无法再变成液态,榫卯一结合就会变得牢不可破,被称为“万年牢”。
宋鹏不解的问:“那你刚才把碗放水里,是干什么?漆不是不可逆转么?”
韩奇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往下听你就明白了。”
正是由于漆的不可逆转,如果名贵家具用漆加固,一旦某个位置磕了碰了想换,就没法弄,只能硬拆,那么贵的东西,拆坏了可是巨大损失。
古人就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替代漆,既能起到黏合加固的作用,又能在想拆的时候不伤木料。
宋鹏皱眉道:“有这种东西?”
韩奇指着漆碗,嘴角微翘,不答反问:“你说呢?”
宋鹏手下一用力:“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韩奇疼得大叫,感觉肩上的手又要使坏,赶紧说道:“好好,我说。”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古人发现猪皮膘、鱼皮膘等熬制过后会非常粘稠,加上其他材料粘合度比漆只高不低,最让人满意的是这些动物胶干了以后拿热水一泡就会软化开,简直就是为昂贵的榫卯工艺量身定做的。
“你刚才用热水过了一下漆碗,就是烫掉上边的动物胶?”宋鹏啊的一声,猛拍手掌,“我想到了,上次那个紫檀笔筒是不是也是动物胶黏合的?”
韩奇点点头,笑道:“宾果”
二人嬉笑一阵,忙各自的活了。
想起胖瘦二人,韩奇准备跟周老问问,看看到底是谁盯上了自己。
刚拿起电话还没拨号,周老就打了过来。
两人客套几句,说起了正事。
周老道:“我看远志拍的照片了,那俩人早年跟白胖子四处收土货,好几年没见了。”
土货就是地下的古董,多是盗墓贼手里流出的见不得光的陪葬品。
白胖子?
是他?
韩奇微愣,不解的问道:“他不是摆地摊的吗?生意好像还不错,怎么盯上我了?还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周老沉默片刻后,缓缓道:“白胖子得罪了人,对方指名道姓让他在江州混不下去,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反正白胖子想花大价钱找靠山,现在缺钱得很,难免动歪心思。
不用担心,他那人虽说做事没什么规矩,但绝不是杀人放火之辈。
刚才路过他摊位没见到人,等看到我说说他。”
韩奇能感受到周老的善意,连连感谢后挂断了电话。
点燃香薰,靠在椅背上。
烟气袅袅而上,弥散着淡淡的清香。
韩奇嘴角微微翘起。
手抄经的作用正在慢慢显现,这笔买卖绝对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