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连续数日在各个城门发动的猛烈进攻疲惫了城内的清军。
明军的炮火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陈何再一次从漫天的炮火和城下明军的进攻当中存活了下来。
在遵化城,像他这样的汉人降军,哪怕能多活一个时辰,就要谢天谢地了。
陈何活了下来,但是他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还没有去做。
去向镶蓝旗的一个佐领讨要饷银,在战前,他向自己这些降军答应,只要能坚持城门楼一天,就会给二十两银子。
但是这都第五天了,陈何是一分银子都没见到,之前的讨要都被这个佐领以战事紧急,不便发银给搪塞过去了。
但是经过五天和明军最直接的接触之后,陈何和那一营的降军已经摸清楚了明军的进攻节奏。
无非是大炮打完步军冲,步军冲完大炮打。
隔一两个时辰再重新进攻其他的城门。
等过了三四个时辰之后再进攻陈何所在的南门。
明明明军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遵化,可是偏偏选择了钝刀子杀人。
陈何估计可能是城下的明军主帅想要避免部队伤亡吧。
毕竟这个年头,手里有兵才是爷。
“佐领爷,您前几日答应我们这些兄弟们的银子,是不是该结一结了,大家可都指望着这些银子呢。”
陈何趁着明军的进攻间隙,叫上几个要好的弟兄,去找了欠他们银子的镶蓝旗旗下的一个佐领,宁谷齐。
虽然听起来像是汉名,但是这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满洲名字,寓意是第六。
也就是说,宁谷齐是家里面的老六,小六子。
可是这小六子做人可不太地道,张口就是骂娘,闭嘴就是一顿鞭子伺候。
“他娘的,陈老二,老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等击退了明军,欠你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赶紧给我滚回去守城!”
宁谷齐在皇太极没走之前,对于城内的居民还算是和气。
但是等到皇太极走之后就立马抢了遵化城里一个大户的房子和小妾,每天过的也是滋润。
要不是明军打了过来,他才不愿意收容军队准备守城。
可是自己这几天被参领上司每天从东门调到西门,跑了一整天,仗没捞着打,跑得满脸灰。
每天都整的灰头土脸的,自然是心烦无比,还天天有个尼堪降军管自己要银子。
想要银子?
老子告诉你,没门!
宁谷齐压根就没打算给陈老二银子。
“宁佐领,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饭菜了,现在我们只能拿银子才能买到饭菜啊。”
其实清军的粮草是很充足的,完全不用愁没饭吃,但是不光光是宁谷齐,几乎所有在遵化城里的镶蓝旗军官都在做一笔生意。
他们不免费发粮食,只有当天杀敌最多的汉人降军才能拿到免费的粮食。
像陈何这样的降军打仗自然是油滑,不愿意出死力,避免自身的伤亡。
拿不到免费的粮食怎么办呢,人总得吃饭吧,这些镶蓝旗军官们的态度也很简单。
拿银子来买,皇上在遵化的时候可发了不少的银子安抚这些降军。
这些降军银子肯定是不缺的。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这些降军们大多是沾亲带故,或者是多年的好友。
在之前皇太极攻城的时候死伤了不少的明军,那么他们自然要收敛尸体,好好安葬下去。
那一段时间的棺椁价格都翻了好几倍,也导致了很多降军手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存银。
而现在战事吃紧,当然要多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刚开始还能支持,但是五天过后,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去了。
因此陈何才会在这里管宁谷齐讨要饷银。
“您不发银子,这不是让我们饿肚子吗?”
陈何小心翼翼地赔笑,他不想惹事,他只是想弄点银子买饭菜吃一顿饱,要不然还没明军打死呢,先被自己人给饿死了。
“嘿,你还跟我较上劲了!”
宁谷齐大怒,从腰间抽出来马鞭,便是重重一鞭子抽到陈何的身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
“老子告诉你,要钱?没有!”
陈何心中自然也是被怒火填满,打生打死的不就为那么点银子?
要不是你开的饷银高,谁愿意给你们这些建奴打仗去。
而随着宁谷齐的鞭子抽到了陈何身上的时候,陈何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陈何抬腿便是一脚,将这个高高在上的镶蓝旗佐领给踹倒在地。
从腰间抽出来染血的刀子,一刀便结束了宁谷齐的性命。
由于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别说是宁谷齐的亲兵,就算是和陈何同行的降军也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便后悔了和陈何一起来找宁谷齐要赏银的行为。
“陈何,你可算是把我们给全都拖下水了!”
其中一个降军愤愤地说着,擅杀主官,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陈何造反那纯粹是找死,咱们可都只是向来拿银子,拿不到银子就算了,哪怕是管他们借高利贷也好多去死吧。
就算是一些老成的降军,他们也没有赞成陈何的做法。
“陈何,你要杀宁谷齐自己去杀便是,为什么还要拖我们下水!”
而陈何狠戾的眼神马上就让这些降军们闭上了嘴巴。
不过也不怪他们,有骨气的明军全都在皇太极攻城的时候已经随着王巡抚一起殉国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没骨气的,陈何刚杀完人,心里全是戾气,这么一瞥就已经足够让这些降军心惊胆战。
“想活命的,想拿银子的,一刻钟之内,叫上人,跟我去开南门。”
陈何却厉声威胁这些和他一起出来的军头们,现在刀子在陈何的手里,地上还有宁谷齐抽搐的尸体,伤口还在喷涌鲜血。
然而反应过来的可不止这些降军军头们,还有宁谷齐的亲兵,他们放声大喊道:
“造反啦!佐领大人被杀啦!”
“你们在呱噪什么!”
跟着陈何来的其中一个军头大吼一声,拔刀便砍杀了那几个亲兵。
他喘着粗气,手里染血的刀子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陈老二,我把命交给你,跟着你来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打开南门,放明军进来,我们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