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表皇帝亲临的金色狼头大旗出现在大营时,西凉军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万岁声。
闻声赶至城楼上的郭成与杨妙儿等将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西军的进攻迅速而有效,而且在韩师道的统率下并不贪功冒进,每占一地,则筑建堡寨以为据守,步步为营。
在韩师道的主持下,西军攻占了永都山西南的会宁关,进而前出至秀水河上游,择险要修筑了平凉城。
占据会宁关后,西军的补给能沿秀水河谷顺利到达平凉城。
平凉城北面不足百里,便是西凉重要的农耕之地,是西凉三大产粮地之一。
平凉城西北,直线距离不足五百里便是西凉的国都。
平凉城的存在,让西凉如梗在喉,必欲拔之而后快。
倾全国之力,西凉三十余万大军向着平凉城杀了过来。
三日前,平凉城守城使,西军第七军将郭成便知道了西凉大军的消息。
在探子的禀报中,东自古鲁河引泊口,西至夹门峡七羊寨,南到熙阳寨土壕门,绵亘数十里,俱为西凉军营寨,看情形,西凉军至少有不下三十万之众。
平凉城的重要性,双方都心知肚明。
早有准备的郭成并未害怕,反而很兴奋。
三日下来,西凉军已猛攻了数次,在城下积尸如山,平凉城依然岿然不动。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其间,选锋营统领杨妙儿甚至还带着部下直接杀了出去,斩杀了三千余众,才从容回城。
杨妙儿到达西军选锋营后不久,战事爆发,杨妙儿每战必冲在最前,作战勇猛,很快便因军功升至统领之位。
韩师道惜才,数次要将她调往身边听用,均被她婉拒。
一树梨花压西凉,千军万马避红袍。
红衣将军梨花枪杨妙儿,俨然成为了西凉军的噩梦,也成为了西军上下的骄傲。
但此刻,西凉国的皇帝陛下到了。
西凉的皇帝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那个疯女人可能也到了。
西军都知道西凉太后纥石没藏这个女人疯起来很难搞。
十几年前,西凉的前国主曾陷入西军包围之中,危在旦夕。
西军眼看着便可让敌酋授首,然后这时身为西凉皇后的纥石没藏亲自带着一支骑兵冲进了重围,将西凉前国主救了出去。
不仅如此,救走丈夫后,纥石没藏又独自率兵杀了回来,将伏杀的西军杀得丢盔弃甲,死伤惨重。
郭成见众人神情都有些沉重,笑道:“你们说,当年纥石没藏拼死去救林世超,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不仅会背叛林世超并亲手杀了他?”
副守城使韩直笑道:“听说这事也不能全怪纥石没藏,林世超已经好几年没临幸过她了。你们想啊,就纥石没藏那狐媚的样子,骚劲大得很,怎么可能耐得住那份寂寞。”
众人一齐粗鲁的笑了起来,至于韩直压根就没见过纥石没藏的事实自然被自动忽略了。
林氏起兵之初,为争取西北当地人的支持,与西北最大的古羌部族势力纥石氏结盟,自此以后,西凉皇后皆纥石。
林越原先的皇后也出自纥石氏,病故后才求娶的大月宗女,这当然是经过纥石没藏同意的,算是个例外了。
林越御驾亲征,西凉军很快有了动静,先是以木牌手掩护士卒们冒着城上射来的箭雨填埋壕沟。
然后数百架冲车从四面一齐攻城,每辆冲车上有数百名士兵,一旦搭上城池,可以快速攻上城墙。
中原王朝对城池攻守战的理解与准备向来远胜诸国。
西军的装备比西凉军更好,强弓床弩,箭发如雨,不停地收割着西凉军的性命。
战场上喊杀震天,城下西凉军的尸体越来越多,堆积如山,战场陷入了胶着状态。
双方苦战一日,西凉军直到入夜时分、天色已晦暗难明才鸣金收兵。
按照林越的安排,统军使、晋王林元隆率本部兵马负责攻城,其余军队沿平凉城周围各关键节点展开布防,远近搭配形成梯次,准备对大泓前来救援的军队实施一次漂亮的围点打援,让大泓西军再经历一次四十年前定边城惨败的痛苦。
但是奇怪的是,西军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林元隆日夜不停的强攻被守军顽强的抵挡住,死伤了数万人,竟是连城墙都未曾登上过一次。
郭成率领将士苦战十三个日夜,顽强的打退了西凉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十三日来,西凉军尝试了多种方式攻城,挖掘地道、飞火流石、冲车云梯强攻,平凉城坚如磐石。
自第十日起,连续三日,每逢临战之时,林越亲自阵前击鼓,西凉军士气振奋,人人拼死向前。
平凉城下,尸横遍野,六万西凉军将士殒命于此。
而郭成的两万人,也只剩下了一万三千余人。
然而,平凉城便如巨浪汹涌中的那叶孤舟,看着摇摇欲坠,每次都奇迹般的安然无恙。
西凉军出征,一般只携带十日口粮,全靠以战养战,因地就粮,尽管此次准备充足,要求带足十五日口粮,但真正带足的并不多。
西凉军口粮将尽,军心浮动。
第十四日,刮起了罕见的大风,吹倒了不少冲车、望车,士气更加低落。
西凉军大营内,未曾露面的太后纥石没藏痛哭流涕,以刀划面,任凭血流下脸颊,滴落衣衫。
倾国之力而来,未得寸功反而损兵折将,这叫她如何甘心,回去又如何向国人交待。
林越林元隆苦劝之下,纥石没藏只得无奈的接受了事实,下令撤军。
便在这时,迟迟未见踪影的西军援兵,从左右两翼突然杀了出来。
不得不说,做为西军的主帅,韩师道在多年来与西凉的对抗中,表现出了超高的战争艺术。
他先是提出浅攻与堡垒的蚕食之策,步步为营,逐渐不断的向西凉一方推进。
更为重要的是,这也引发了西凉采用同样的策略反击,但西凉国力、物力、民力、兵力都远不及大泓,反被拖进了泥潭,几年下来,恶果显现,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西凉不得不放弃了此策,全面收缩。
平凉城之战爆发后,韩师道不是第一时间出兵救援,而是派出了三名军将各率本部人马分三路杀进了西凉境内。他深知孤军守城,将士之所以能够坚定信心,便是想着自己还有援兵。但西军兵力有限,若是选择与西凉军硬碰,怕是围还没解,援军倒先被西凉军击溃了。而守城将士见援兵已败,士气自然低落,哪里还能坚守住城池。
所以,韩师道亲自带着援军掐准了时间,只待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突然杀出,给西凉人致命一击。